他轻轻吐出一口烟雾,氤氲的白色烟雾让他下意识眯了眯眼,视线被模糊。
沈瑶初落泪,却又倔强擦干眼泪的样子,总是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之于周红丽,他承认他的厌恶。可那是沈瑶初的妈妈,如果没了周红丽,她会像当初失去妈妈的他,一样痛苦绝望吗?
高禹川猛地吸了一口烟,终于抬手将烟头给掐灭。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在国内吗?”
对面的颜睿博似乎有点忙,半天才含糊道:“在啊,刚回。”
高禹川:“帮我个忙。”
颜睿博这才回了神,他笑了声,问道:“我还能帮上你的忙?”
“嗯,我太太的妈妈需要做脑手术,医生建议找你。”高禹川沉声道:“可能情况不太乐观。”
颜睿博沉默了两秒,这才回应道:“行,那我去联系一下医院,让病人尽快转过来,我看看情况。”
高禹川:“嗯,多谢。”
颜睿博:“跟我有什么可谢的,你这家伙。”
“……”
————
从高禹川家里出来,沈瑶初累极了,可她知道,她并不能休息。
沈瑶初打电话问了一下医院的情况,在得知周红丽情况不算太好的情况下,她拨通了高禹山的电话。
高禹山正在工作,却接听得很快:“瑶初?”
“你在忙吗?”沈瑶初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在你上次来过的那个酒店,这边正好有工作。”高禹山顿了顿:“你要是有事找我,我让司机接你过来。”
“不用,我自己打车过来。”
沈瑶初随手拦了一辆出租,报了地址,车子便迅速蹿了出去。
高禹山总是能敏锐地察觉到其他人的需求,温和地接话,让对方能不那么尴尬局促。
沈瑶初来到前台,不需要说话,就有人把她带到了高禹山房间里。
沈瑶初敲开高禹山的房门,见到那张刚刚见过的脸,却又完全不一样的神态,沈瑶初心下有些复杂。
高禹山朝着沈瑶初笑了笑:“让你跑这么远,应该我去找你的。这边有工作,实在是有些走不开。”
“没事的。”沈瑶初舔了舔微微有些干燥的唇,想到周红丽的每分每秒都很珍贵,便直接把所有事情都说给高禹山听了:“高禹川他不肯帮我,你是他哥哥,你也一定有办法的,对吗?你能帮帮忙我吗禹山?”
高禹山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不肯帮你?”
“嗯。”沈瑶初苦笑。
“我试试吧。颜教授是我妈妈的亲弟弟,所以我不确定他肯不肯帮我。”高禹山凝眸看着沈瑶初:“如果禹川愿意开口,他应该会答应。”
“……”
沈瑶初诧异地看着高禹山,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
颜睿博教授是高禹山和高禹川的亲舅舅,但因为他们母亲的原因,颜睿博可能会对高家人有恨意。
而站在他们母亲那边的高禹川只要开口,颜睿博教授必定会答应的。
可高禹川却拒绝了她。
沈瑶初垂了垂眸,眸底满是失落。
沈瑶初张了张嘴,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得十分干涩:“那也没办法,他都让我跟高家划清界限了,更别说他妈妈那边的关系……我们都要离婚了,他不帮我,也是合情合理的,我怪不了他。”
高禹山眉头微拧,有些心疼地看着沈瑶初:“我去想办法试试,你先别太担心,阿姨会没事儿的。”
“嗯,谢谢。”
……
高禹山拿着手机进了次卧,拨通了许久没有拨通过的电话。
那头的颜睿博很快接了电话,却是无尽的沉默。
高禹山喉结上下轻滑:“舅舅,最近身体可还好?”
颜睿博冷哼一声,与接听高禹川电话时的满含笑意完全不同:“我好得很,用不着你操心。我不是说让你不要有事没事给我打电话吗?我不想接到你的电话。”
高禹山垂了垂眸,颜睿博说是不想接到他的电话,可他逢年过节,平日里打电话过去关心,他也总是会接听。
虽然说话不好听,但好歹是愿意理他的。
高禹山措辞:“舅舅,今天打电话过来是想请您帮个忙。我有个朋友的母亲因为事故,需要手术,但……”
高禹山话音未落,那边的颜睿博就打断了他:“是禹川太太的妈妈?”
“……”高禹山眉头微皱,有些意外:“您知道?”
“嗯,禹川已经打电话跟我说过了。”颜睿博问道:“他太太,是你朋友?”
高禹山没想到高禹川已经给颜睿博打过电话,半晌才回过神来,他轻轻“嗯”了一声:“既然禹川已经跟您说过,那您应该是已经答应了?”
“当然,禹川可是我姐的亲生儿子。”
颜睿博一句话说得阴阳怪气,大有不认他跟颜家有任何关系的意思。高禹山心下闷堵,却又不得不接受。
高禹山抿了抿唇:“那我就替瑶初谢谢舅舅了。”
“用不着!”颜睿博仍是那副不满的口气:“我是帮禹川,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没等高禹山回应,颜睿博已经直接挂掉了电话。
高禹山看着变黑的手机屏幕,眸底满是无处诉说的悲伤。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的瞬间,已经恢复了平日里温润和气的模样。
高禹山走出次卧,沈瑶初已经一脸期待地等在外面了。
见高禹山出来,沈瑶初立马迎了上去:“怎么样?颜教授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高禹山抬手,轻轻摸了摸沈瑶初的头发,安抚道:“你放心,他已经答应要帮你妈妈做手术了。之后应该会有人联系你,去给你妈妈转院手术。”
沈瑶初惊喜之色满溢:“真的吗?!”
她激动地看着高禹山,那双几乎失色的眸子,终于又染上了光亮。她上前,感激地抱住了高禹山:“谢谢你!禹山,真的谢谢你!!”
猛然被抱了个满怀,高禹山当即愣住了。他下意识打开双臂,半佝着身子,任由沈瑶初抱着自己。
他张了张嘴,却终于将那句“禹川已经安排好了”,给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