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初侧身让开，喉间上下轻动，礼貌开口：“您好，请问住在这间病房的患者去哪了？刚做完骨折手术的。”
“哦，你是说高氏集团的高总吧？”
“对！”
护士一边放下手里的工具，一边回答：“他出院了啊，上午他助理来找，说要出院。医生给他的身体状况做了评估，就给他签字让他出院了。”
护士回头看她：“你不知道吗？”
“……”
看着高禹川眼神里复杂的情绪，沈瑶初怔住了。
她从他眼里看到了失望，冷漠，疏离。
他的话字句戳心，穿透了沈瑶初的心脏，眼睛里的光芒逐渐消散。
沈瑶初知道自己错了，她不该猜忌高禹川，不该不信任他。可她会用未来弥补，把那些误会和隔阂都解开，重新找回互相信任的感觉。
可高禹川此刻的话，像是给他们之间的感情画上了句号，让她如何接受？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高禹川的问话。可面对他的质问，她再否认，只会让她的道歉显得更苍白。
“我知道，我的离开给你带来了伤害，我误解猜忌你也让你很失望。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我会珍惜这一切的……”
高禹川扯了扯唇角：“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些，再来谈这些问题。”
高禹川知道，沈瑶初现在这么想要回到他身边，是因为她知道她错怪了他，所以感到愧疚。
但这样的愧疚，又能维持他们的关系多久呢？
只要沈瑶初依旧保持着现在这样的心态，永远只是想解决他，而不是他们作为一个共同体，一起来解决问题，她终有一天还是会离开他的。
他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痛彻心扉了，他害怕了，不想再重蹈覆辙了，他不敢要了。
高禹川抿了抿唇，平静地看着沈瑶初，轻声道：“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了。”
他是在赶她走，可她又怎么敢走？
沈瑶初身体不自觉前倾，想要离他更近一些：“我知道我做错了，也知道你生我的气，但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你是因为我而受伤，我又是你的妻子，我应该留下来照顾你的……”
高禹川偏开视线，保持沉默，也保持着疏远的距离。
沈瑶初没有得到高禹川的原谅，又能感觉到他是那样的抗拒，像是想要与她划清界限。
沈瑶初有些着急，伸手想要去握他的手，男人却突然抽手起身。
动作之快，让沈瑶初措手不及。
她心下一紧，以为高禹川看她不离开，他宁愿自己离开，都不想再见到她。
沈瑶初连忙收回手，敛了敛眸，遮住眼眶的泛红：“我走，我走就行。”
沈瑶初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了。”
“……”
……
沈瑶初表情难过，匆匆转身离开的这一幕，正好落在进门的护工眼里。
“太太！您……”护工话还没说完，就见沈瑶初朝着她点了点头，小跑着出了病房。
护工有些惊讶地看着沈瑶初的背影，眼中满是疑惑。
她记得刚刚禹川少爷明明在受伤这么严重的情况下都要急着跑出去找他太太，怎么转眼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成了这样？
护工面露不解，小心翼翼地问高禹川：“禹川少爷，太太怎么走了啊？您不是要去找她？”
高禹川闻言，神色微微一滞，随即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不用了。”高禹川冷冷道：“我要休息了。”
“好的禹川少爷！”
“……”
*****
————
听说高禹川醒了，方助理匆匆穿过走廊，朝着病房走去。
在转角处刚一转弯，却正见着沈瑶初小跑了出来。
沈瑶初的身影在走廊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长发披散在肩上，几缕碎发贴在白皙的脸颊旁。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方助理：“太太。”
沈瑶初抬眸，让方助理一惊。
她明亮的眼里蕴着泪，眼眶全红了，仿佛一眨眼，就会泪如雨下。
方助理吓一跳：“太太，发生了什么？高总怎么了？”
沈瑶初抿着唇，嘴角向下，强忍着情绪摇了摇头：“他没事。”
“那您……”方助理没敢多问，只是关心道：“没事吧？”
沈瑶初这时没有再摇头：“他不想见我，他赶我走。”
方助理怔了怔，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沈瑶初难过的样子，方助理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沈瑶初现在肯定很崩溃，会自责，会委屈，但他理解高禹川。
“我知道我做错了，他不想见我我也理解。”沈瑶初的声音微微颤抖：“我很愧疚，我想要弥补，但是他给我的态度，是拒绝给我任何机会。可我……不想离开他。”
“您也不像是不想离开高总的样子。”方助理表情凝重，沈瑶初的话让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您已经走了好几次了。说走就走。高总还从来不让人说。”
“您走了，留下的便签纸，高总都舍不得扔，经常拿出来看。他甚至问过我，明明您走的时候说很爱他，为什么回来就变了样？”
“您回去没发现吗？您都有一年多不在家了，高总甚至都不知道您是否活着，还会不会回来，主卧里都整理得和您离开时一模一样。主卧他从不让佣人进来，都是他自己收拾整理的。”
方助理向来都是对沈瑶初十分尊敬，今天一番话，言辞语气却都有些重了。
沈瑶初怔了怔，一时间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她眨了眨眼，蕴在眼底的泪，一下就决堤了。
方助理缓缓呼出一口气，放缓了语气。
“太太，我知道您伤心，但是您有没有想过，您才是真的伤了他的心？”
“我跟着高总这么多年，你们的事情我也都看在眼里。他护着您，您却三番几次不信任他、离开他。就像是一次次在他的伤口上撒盐，换做任何人都会感到失望和心痛的。”
“您要是真的想让高总消气，就要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害怕。为什么您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他却不敢接受了。这明明是他做梦都想的事。”
“您要是想清楚了，再来跟高总好好谈谈吧。”
沈瑶初垂着头，后背紧绷。
高禹川不愿意见她，方助理也让她先回去想想清楚。
可她要是真的要走了，他会不会就彻底不再理她了？
沈瑶初回头，看着高禹川紧闭的病房门，攥了攥拳。这时候再给他压力，他也许会更讨厌她。
她该怎么做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