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是拉开在两边的,外面的夜景清晰落进常宁眼里,她清楚的看见了那晕开夜色的光晕,亦看到了那被黑夜铺染的水流。
水流的尽头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但恰恰的,这样的夜景正是青州观江别墅她曾和洛商司婚房外所见的夜景。
这样的夜景,她看了三年,不会看错。
她是真的,在青州了?
她……她是昏迷了多久?
她怎么来了青州,爸妈呢?他们知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担心她?
而洛商司……他……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一刻,常宁慌了,不受控制的慌乱,她本努力保持的冷静在这一刻崩塌,她的思绪变得杂乱不堪。
只要想到家人,想到家人会担心她,她便着急了。
不过。
就在这样的时候,在常宁的脸变得煞白时,这抱着她的人出声:“这里是清澜郡。”
似知道她所想,不必她出声的,他便告诉她。
让她心安稳。
而洛商司这句话确然就是及时雨,让常宁乱的不得了的心一瞬得到安抚,她下意识的转头,看着这一直凝着她的人,说:“这里是……清澜郡?”
她不确定,她不敢相信。
怕洛商司真的把她带到了青州,怕这样异样的洛商司说的是假话,他是骗她的。
今夜的他,让她不敢轻易相信了。
洛商司凝着这双从未有过害怕的眼睛,里面的紧绷,恐惧,他没有回答她,而是把她拦腰抱起,下床。
他这突然的动作惊到常宁了,常宁下意识抓住他的衬衫,急切的说:“洛商司,你要做什么?”
这样的时候,常宁非常的敏感,他一个极简单的动作便能让她心惊,更何况是他此刻这般大的动作。
常宁下意识的便推他,想逃离。
本能的逃跑。
但她在洛商司怀里,他不放,她又怎么逃?
便如之前在马路上,他强迫她,她是怎么反抗都无用。
常宁再次慌了,再次失了理智,全然不管不顾了。
“洛商司,你快放开我!”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你快放开!”
难得的,常宁声音变大,不再似以往一般轻声细语。
不过,她的声音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
她天生的声音小。
再急切也都传不到外面去,传不到别人的耳朵里。
而她这般在洛商司怀里挣扎,叫他,推他,洛商司都纹丝不动,他抱着她脚步往前,全然没有因为她的话语和挣扎而停下,抑或放开分毫。
甚至,他十指扣的更紧。
而常宁陷入了极大的恐惧里,全然没有注意到他抱着她出了卧室,来到阳台。
外面凉爽的风一瞬吹来,把她和他身子摩擦的热气吹散不少,亦把常宁的混乱吹的冷静。
到这一刻,常宁才感觉到什么,她挣扎止住,看这外面。
入眼的不再是一眼看尽的卧室,不再是那逼仄的空间,而是这看不尽的夜色,无尽的自由。
常宁愣了。
到此时,她才看见这外面的马路,路灯,那极宽的河流,不是如观江别墅一般,是特意打造的人工湖。
这里是平城,是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小县城,是清澜郡。
不是青州。
他,没有骗她。
无声的,常宁的心松懈,那慌乱恐惧皆消失,那推着他坚硬胸膛的手软了下去。
洛商司看着怀里人变得安静,一瞬的,在确定想要确定的后,她不再乱。
但,那眼里依旧含着害怕,不安。
他指腹微动,凝着她这般模样,然后手臂用力,把她整个身子托起来,托到他胸前,随即让她坐在阳台上。
常宁这刚落下来的心还没落稳,便被洛商司这突然的举动给弄的再次悬在了嗓子眼。
本能的,常宁抓住他的衬衫,就好似离开了他就会有危险,她死死的抓住他。
但是,他就在她身前,他没有离开她。
随着她平稳坐到阳台上,那一双手臂也似安全绳一般绑住她的腰。
似乎,有这一双手臂在,她便安全。
可是。
她哪里敢安全?
常宁坐到了冰凉的石面,侵肤侵骨,让她一瞬感觉到了钻心的凉意。
按理说,这样的凉意对此时的她来说是解药,可以让她身子不那般热。
但是,这身子后面的悬空,没有任何的依靠,没有任何的支柱,让她瞬间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连动一下都不敢了。
甚至是,都说不出话了。
她怕,怕自己一动就掉下去。
怕自己一说话,就不稳。
洛商司圈着她的腰,因为她坐在了阳台上,她比他高了许多,他不必再低头看着她,她也不必再仰视他。
他抬头,她低头,他注视着她,这一刻,他眸中落了这外面无尽苍穹的夜,亦落了这满天星火。
而在这苍穹里,星火间,她身处其中,被这些光晕覆裹,清晰的落在他眼眸里,在这些光晕里晃动。
常宁没有注意到洛商司对她的注视,她身子僵硬,十指紧紧抓着他的臂膀,甚至指甲深深嵌进他臂膀里她都不曾察觉。
她只知道,她得抓紧他,抓很紧。
不然,她怕是会掉下去。
而她这一掉下去,她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家人,朋友,亲情,友情,那所有美好的生活,对未来的向往,都不见了。
她不要这样。
她要好好活着,她喜欢她的生活,她也热闹她的生活,热爱这世间的一切。
她想健健康康的活着。
常宁面色变得极白,唇瓣更是抿紧,抿的都没有血色了。
她很紧绷,很害怕。
生怕一个不注意,她便掉了下去,一切皆为灰烬。
洛商司感觉到她的惧怕,她的求生意识,他手臂收拢,说:“有我在,你不会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