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羡以手撑地,缓缓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尸首。
许久,他走了。
“埋了。”
她看傻眼了,但她发现她的魂体随着他离开,跟着他入主皇城,但他没有登基称帝。
他辅佐勇王的幼子登基,除了手段更加暴戾无情,除了心肠更加残忍狠毒之外,与从前并无二致。
他生性凉薄,并不疼爱幼帝,像个冰冷无情的管家,待谁都十分冷漠。
上京人送外号,玉面阎罗。
没有女人喜欢他,更没有男人喜欢他,就连无忧无虑都不敢跟得太近。
他一个人独来独往过了三年,一日三餐都吃的清粥小菜配豆腐,常年茹素,人很瘦很瘦。
她常常坐在他身边劝他多吃一点,等像她这样死掉了想吃都吃不到。
可他听不到,依旧我行我素。
道心极其坚定。
卫东带着火炮营灭了魏国,捷报传回京时,他常年如一日的死人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似隐有一抹笑意。
卫东回京这一日,上京城内外欢呼雀跃,呼声雷动。
许羡着一袭玄色长袍,站在人群之外,远离喧闹,慢慢往城外移去。
沿着城外的河,往下游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了大兴寺。
他抬眼看看,便淌下河,要去河对岸。
“你疯啦?”她日夜跟着他,很清楚他的病越来越重,他的药量越加越大,已到极限。
他极怕湿气。
果然,从河水中爬上岸,他疼得浑身颤抖,脚下步子却不停,跌跌撞撞的往山上走。
直走到山崖头,山风凛冽。
她一抹魂,仿佛会被这股风吹得魂飞魄散。
大兴寺前的河,蜿蜒在山崖脚下,她没敢靠近,怕被山风刮没了。
“许羡,你想干什么?”她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没法憋着不说话。
这时,站在崖边的许羡却突然开口,像是自言无语。
“我半生都这么一个人过,我原以为有你没你,不会有什么不同!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行尸走肉,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你要把国家治理好啊!小皇帝那么小,卫东刚打了胜仗,你要做的事太多了!”她快疯了,她也想回家去,却找不到方法,还要在这里看他发疯。
“我想你了。”
“?”她愣住。
“我很想你,沈多芙!”许羡忽然转过身,看向她飘着的位置。
这专注的眼神,她差点要以为他能看到她。
“下辈子吧,我不报仇了,就抓住你!”许羡眼尾轻扬,笑得很得意。
“我欠你一条命,还你了!下次别这么傻!”
下一秒,他整个人往山崖倒去,顷刻间没了影。
“夫君!”
沈多芙哭喊出声,声音撕裂尖利。
“怎么了?”
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沈多芙睁开眼。
许羡坐在榻旁,怀抱着她,胡子拉渣,双眼熬得通红,一身的尘土来不及换下,神色有些怔然。
“夫君!”她哭着投入他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他。
“做噩梦了?”许羡眉头紧锁,“听说你睡了两天一夜!”
沈多芙光顾着哭,不说话,眼睁睁看着许羡跳崖,这后劲太大了,她还得再哭一会。
“是为夫的不是!没有算到你提前生产,收到消息,我紧赶慢赶,回来你都生完了!”许羡很是惆怅自责。
“你去看过孩子了吗?”沈多芙抽泣着问。
许羡摇头,吻了吻沈多芙的额,认真的说:“娘子辛苦了!要是男子可以生子,我真想替你生!”
“……”沈多芙无语。
“告诉我,做什么噩梦了?叫得那么惨?”许羡一脸郑重的问。
“梦见你死了!”沈多芙嗅到许羡身上的汗味,嫌弃的推开他。
许羡噗嗤一声笑起来,宽衣解带准备沐浴,边说道:“只要你没死,我才不死!爬也要从地府里爬出来!”
“我就是早死了,都死了三年了。”沈多芙拢了拢被子,端起床头上的热汤,喝起来。
“你这梦太不真实了!你死了,我立马就跟着去!哪能等三年?”许羡只当是玩笑话,不以为意一笑而过。
大步走入净室。
少顷。
许羡着轻薄的里衣,上榻抱着她,疲倦的闭眼准备好好睡觉。
“大哥,我刚睡醒啊!”沈多芙一丝睡意也无,仰着头去看他的脸。
“你做月子,反正一天躺到晚,多睡会,身体好得快!”
许羡捧着她的脸,眼微抬,吻了吻她的唇,笑道:“我倒是也做过一个梦!梦到你在皇城长大,正儿八经的长公主,我从肃州来京尚公主,你嫌我年长,嫌我肃州贫苦,不愿意嫁我!”
“然后呢?”沈多芙兴致勃勃的问。
“那自然是没见我之前,被别人挑唆的!”许羡笑得阴险,“你见了我便走不动路了!设局献身于我,最后自然奉子成婚,我父凭子贵!”
“许羡!”沈多芙笑着捶打了下他,“你脸皮可真厚!”
“做梦还不让人做点好梦吗?”
两人相拥而眠。
许羡平稳的呼吸,吹拂在她周围,她双眼含泪,一眼不错凝视着他的睡颜。
指尖轻点在他高挺的鼻梁。
她的梦是她的上一世,谁又知道他的梦是不是他的上一世呢?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轮回,才结了这一世的姻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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