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早早说完,往后连退了数步,喉咙里发出几声闷笑——看来今天果然是来对了,通过他们的反应,已经能确定每个人都记着一些她早就遗忘的东西。

只不过那记忆或许无足轻重,也或许足够深刻、足够镌骨,永不能忘,所以才再也不会对她提及。

所有人的脸上都复杂纷呈,或愤怒,或惊诧,或不屑,只有陆清婉,从头到尾,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孑然独立在一片光影里,连往昔一丝丝的温和神态全都敛去了,目光冰冷如铁,沉得望不见底。

陆早早跟她擦身而过时,那张脸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和触动——陆清婉是所有人里面最无动于衷的那个。

这样也很好,陆早早对陆清婉的感情比对其他人要复杂得多,既希望对方能永远像个小孩子一样快乐无拘,又觉得现在的样子也很好,永远不会为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分出一点心神,清泠泠一湖水一样悠远、平静。

一个个地对峙完,陆早早感觉迎面而来的疲倦,她甚至感觉一切又变成了一场梦,但又很清醒地知道不是。脑子有些发僵,手腕那处的伤突然涌来一股疼痛,陆早早微微皱眉。

但没什么大表情,看不出是在忍痛,更像是压抑着不适。

陆家其实配备健全的医生和保镖,但显然并不是为陆早早准备的。

说是陆家的女儿,其实陆早早从小到大能索取的向来很少,一是她不太需要,二是她想要的东西也不是这些。

深吸了一口气,陆早早望着雨势减缓的窗外,已经不打算在这里多留,最后望了一眼沈怀瑾和沈熹言,还不忘笑着真心实意地说一句“生日快乐。”

不过对方显然并不需要这样一句生日快乐,因为看样子依旧气得牙痒痒,一脸讽刺不屑的样子。

沈星遥一脸阴翳,双眼通红地看着她,这副样子并不多见。

她双眼通红流着眼泪的样子陆早早其实见过很多次,在各种新闻、报纸、杂志上,为很多贫苦不幸、丢失生命的小孩,但脸上的表情是悲悯的、慈和的,不是像现在这样,雾霭沉沉,挥之不去。

越过所有人往外走的时候,陆傲天突然叫住了她,“手臂上的伤找人来看看。”

“不用了。”陆早早头也不回,脚步迅速地踏出这里,撑着伞,再次回到重重大雨之中,“暂时死不了,死了也无所谓,不劳你们操心了。”

一片岑寂的沉默,像是整座浩大明亮的别墅突然陷入无声黑暗之地。

有佣人这时候进来,用推车推进来整整一箱的鲜花,十分新鲜,花瓣柔顺,叶子鲜亮,陆清婉在里面挑了十几枝最艳最好的,然后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

坐在椅子前,心无旁骛地开始修剪鲜花,摆放插置错落有致,颜色交错适宜得当。

除了清浅的呼吸声,就只有剪刀修剪枝叶花梗的声音。

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几个人才像是回过神来,神色终于回归平静,怀揣着不同的心思,上楼的上楼,坐沙发的坐沙发。

因为已经做习惯了这件事情,所以陆清婉的速度很快,那只瓶口狭窄、颜色高雅的玉瓶之中很快就插满了鲜花,散发着阵阵香气,给整个客厅注入了一丝鲜活味道。

除了陆傲天和沈星遥,其他人都已经上楼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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