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如懿传-魏嬿婉57
皇后薨逝那夜，皇上一直静静坐在自己的龙舟之内，深深的沉默仿佛巨大的山脊将皇上压得沉重而无声。如懿闻得消息，早已换过一身素净衣衫，只以素银钗并白色绢花簪鬓。皇上俊朗的面容在昏黄烛火的映照下，有着虚弱的苍白。想是许久未眠，他的眼微微地肿着，暗红的血丝布满青白色的眼底，如纵横交错的血网。
如懿依在皇上身边，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仿佛只有一个似的。相对亦是只影寂寥。夜风吹起涌动的水波，拍在船身之上，悠悠荡荡发出沉闷绵长的声音，和着远远传来的哭声，缓而重地拍在心上。
皇上定定地看着如懿，半晌之后才幽幽地轻叹一口气。弘历（皇上）：" 皇后死了，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用富察氏的百年荣耀和福祉发誓。连素练也认罪了，金玉妍做的事也被查了出来，许多事都是金玉妍借着素练之手做下的。也许皇后于防备你有孕一事上确实做得有过错，可是她并未害过旁人性命。看来是朕与你误会了皇后，她确实无辜。"
皇上的话，如同铮铮惊雷滚过如懿的心头，一颗心惊得几乎要翻转过来，忍了这么多年，恨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自己恨错了人。
可是皇后确实给她用了零陵香，让她十多年来一直无子嗣，她觉得她也不算恨错人。只不过她这些年所受，来自于谁，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可如今，真相揭露，她才知道自己却也是糊涂到了极处。
皇上见如懿神色恍惚，心中亦是不忍，忙伸手扶住了她道。
弘历（皇上）：" 夜深了，你再熬着也是苦了自己，赶紧回去歇息吧。"
说罢，便吩咐了李玉，殷殷送了如懿出去。
如懿才走到皇上龙舟尾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她的心细细麻麻的难受了起来。
这真相揭发的代价太大，她几乎承受不住。那个关心她，一直陪着她的海兰永远的离开了，以后的路只有她自己走下去了。
如懿心头如被透明的蚕丝一缕一缕细细牢牢地缠紧，一圈又一圈，几乎透不过气来。
如懿恍惚了一瞬，一双眼藏着幽幽沉沉的悲恸，茫然不知望向何处。这样清寒的夜里，隐隐约约有春鸟的啼啭夹杂在哭声之中，无端惹人悲凉。
三月十四，皇上亲自护送大行皇后的梓宫到天津。本留守京中的皇长子永璜连夜策马赶来迎驾。三月十六戌刻，皇后梓宫到京，于长春宫安奉。文武百官及内外命妇缟服跪迎。皇上对大行皇后的丧仪郑重以待，如懿与魏嬿婉在内宫之中更是丝毫不敢放松，带领嫔妃宫人极尽哀仪。终于稍稍得空之时，如懿回了翊坤宫，看望已经长得聪灵俊秀的儿子永琪。
如懿抱着永琪哄了一会儿，想起连场丧事都不能有的海兰，心里觉得哀怨。随后她看向怀里的永琪，仔细端详着永琪苍白的面色和红肿的眼睛，关切道。
如懿（青樱）：" 永琪，可有哪里不舒服？记得跟娴额娘说，你额娘她不在了，以后娴额娘就是你的额娘了。"
永琪今年已经七岁了，皇家孩子早熟，加上永琪本就聪慧，所以他从只言片语中也大概猜测出海兰逝世的一些原因。
他想不明白海兰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他隐隐知道海兰是因为如懿才做的。
海兰在时，时常耳提面命的要求他要好好孝顺如懿。而如懿也确实真心疼爱他。可是海兰的死又与如懿脱不了干系，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如懿。
所以他红着眼眶，默不作声的低垂着头。如懿只当永琪为海兰伤心难过，才没说话，不曾想到永琪对她复杂难喻的心情。
没一会，永璜来给如懿请安，如懿看着永璜颇有几分自傲，处处以长子自居。见他言语间颇有得色，原本想多叮嘱几句，也说不出来了。
如懿到了长春宫中，魏嬿婉已经到了，她面容哀切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并未多言。命妇们按着班序站好，一切井井有条。
如懿意外的看了眼魏嬿婉，然后便站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向着大行皇后的灵位跪下行敬酒礼。
如懿回过首，见永璜领着诸位阿哥在灵前尽孝，端的是长兄风范，十分引人注目。连永璜的福晋伊拉里氏亦十分得体，领着诸位同辈的福晋，进退得宜。没了金玉妍这个挑事的刺头子，苏绿筠又因永琏一事被降了位份，这场丧仪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魏嬿婉知道以她的出身现在是坐不上皇后之位的，所以也不会与如懿争抢什么，安静的跪在如懿身后哭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