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9章 甄嬛传-沈眉庄225(二合一)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起来吧,坐。”太后慈爱地笑着道。
皇帝坐下接过竹息端来的茶盏喝了一口,才问:“不知皇额娘叫儿子过来有何事?”
“西南大胜,前朝安稳,皇帝也能安心了,”太后道。
“是啊,这次年羹尧与年富又立了大功,儿子会好好嘉奖他们父子二人。”皇帝回道。
太后点头,“是该好好嘉奖。华妃的位份也该晋升了。”
“儿子也是这么想了,等过了端午就下旨,不知皇额娘意下如何?”皇帝反问,亦是试探。
“哀家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想提醒皇帝也不要厚此薄彼才是。”太后淡淡道。
皇帝道:“还请皇额娘明言。”
“惠妃生下六阿哥说来也是有功,不知皇帝是个什么想法。”太后点到即止。
皇帝想了想,“按理说惠妃生下六阿哥也该晋一晋位份,只是她位份升得太快恐会惹来不满,再则她资历浅,怕是不能服人。”
“要说服人恐怕惠妃比华妃更能让人信服,不然皇帝为何要晋敬妃的位份呢?”太后反问。
“皇额娘眼明心亮,但这也是儿子的担忧之一。”皇帝也不遮掩心里的想法。
太后轻笑道:“沈自山与年羹尧不同,沈家与年家也不一样,惠妃与华妃更是不同,所以惠妃不会成为第二个华妃,这点皇帝心里其实是知道的。”见皇帝蹙眉思索,她又徐徐道:“如今年氏一族声势最煊赫的时候,难保华妃没有其他野心。”
皇帝道:“皇额娘的意思是?”
“哀家能有什么意思,”太后眼里蕴了一缕似笑非笑的影子,“不过是听闻昨日华妃去请安时自比顺治爷的董鄂皇贵妃,把皇后比作博尔济吉特皇后,直言皇贵妃之上还有皇后,其心思可见一斑。哀家还以为你想晋华妃为皇贵妃呢。”
皇帝皱眉,“皇后健在,儿子又怎会册封皇贵妃。”顿了顿,又道:“不过听皇额娘如此说来,这次年羹尧的声势大盛倒是让华妃没了以往的分寸。”
“制衡一道不用哀家多言皇帝比哀家清楚,惠妃当初入宫不就是为着这个吗?那就让她继续起到她该有的作用,以免有人心思大了,搅得六宫不宁,皇帝以为呢!”太后问道。
“儿子明白了。”皇帝点头。皇帝刚回到养心殿,苏培盛来禀报隆科多求见。
“传他进来。”
“嗻。”苏培盛躬身退了下去。
“皇上万安。”
皇帝道:“隆科多舅舅,快起来吧,坐。”
“谢皇上。”隆科多起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舅舅急着见朕可有要事?”皇帝问道。
“奴才近日发现年羹尧在京中的府邸正在进行大肆的翻修,并且他还拆毁了周围数百间民居以做修建花园之用,其府第规模堪比亲王府宅居,不可不谓僭越。”隆科多回道。
皇帝淡淡一笑,“朕刚封赏了他,他一时得意要翻修府第铺张些也是有的。”
隆科多皱眉不满道:“年羹尧此举使得周围百姓流离失所,不得不露宿街头。天子脚下尚且如此,若在青海,不知道年大将军府是否要比亲王府更气派呀!”
皇帝依旧笑盈盈道:“舅舅严重了。年羹尧虽然性子傲些,但还知道分寸。”
隆科多不曾想皇帝对年羹尧如此偏袒,无奈道:“皇上……”
不等隆科多将话说出来,皇帝截道:“舅舅一向与年羹尧有些嫌隙。”顿了顿,又淡淡一笑,“年羹尧是包衣奴才出身的,舅舅是朕的至亲,许多事舅舅要多提点才是。也只因舅舅在,年羹尧总不至于失了分寸。”
隆科多不停点头,以为自己更得皇帝看重,心里很是满意,“皇上隆恩,奴才没齿不忘。”略一停顿,又问,“奴才听说太后凤体违和,不知是否恢复,奴才想向太后请安。”
皇帝面无表情道:“舅舅进宫一趟也累了,皇额娘病中乏力,否则可以与舅舅闲聊叙旧。如今太医说要静养,一时恐不得见。”说到这儿,皇帝脸上露出笑意,“等皇额娘好些了,舅舅再来请安吧!”
“是。”隆科多起身走到殿中跪下,“奴才先行告退了。”
隆科多离开后皇帝收起脸上的笑意,眼眸深沉,缓缓闭上双眼思索着太后同他说的话。看来年羹尧兄妹的确太狂妄了,是该压一压了,年羹尧那儿他方才暗示了隆科多,只有隆科多盯着,至于华妃那就只有惠妃合适了。
还有就是年羹尧不能再留了,当然隆科多也一样,等收拾了年羹尧再来收拾隆科多,事情要一步一步来。
皇后探知皇帝一时不会对付年氏一族,只得自己加紧谋划。悄悄吩咐内务府预先备下皇贵妃服制送与华妃试探其态度。华妃不疑有诈,欣然收下。皇帝闻风不悦。
年羹尧以军功自傲压制朝中文官,且穷奢极欲。年羹尧的夫人发病,年羹尧命人强行请走宫中所有御医为夫人诊治;皇后深夜头风病发,却找不到一个御医,皇帝闻讯大怒。
次日大朝会上百官闻风谏言,皇帝却一味宽纵,更出言安慰年羹尧并且对其大夸特夸。
如此一来年羹尧更加骄纵,百般压制甄远道。
华妃满心欢喜等候晋升,却得知皇帝仅晋封自己为贵妃,而非位同副后的皇贵妃;华妃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心急。让华妃更加不满的是与她一起晋封为贵妃的还有一个沈眉庄,原本是她一人的风光册封礼,偏偏沈眉庄还要来分一杯羹,这让满心恼怒却又毫无办法。
自淳贵人去世后甄嬛郁郁寡欢,变的不太爱出门。这日突然却来了储秀宫,门外的小祥子才禀报完,她已径直走了进来,连宫女也没扶着。见甄嬛脸色不大好,沈眉庄心知她必有话说,遂命所有人出去。甄嬛胸口起伏不定,脸色因愤怒和不甘而发红。
沈眉庄斟了一盏碧螺春在她面前,柔声道:“嬛儿怎么了?可是委屈了?这是上好的碧螺春,最能宁神降火,喝杯茶吧!”
甄嬛捧了茶盏并不饮,茶香袅袅里她的容色有些朦胧,半晌方道:“华妃。”
沈眉庄婉转看她一眼示意,轻声道:“嬛儿,是华贵妃。”
“哼,华贵妃,好个华贵妃。”甄嬛想到枉死的淳贵人,再忍不住,手中的茶碗重重一置,茶水四溅,银牙紧咬。
沈眉庄悠悠起身,拿起剪子修剪着架子上一盆杜鹃,微微含笑道:“嬛儿勿需太动气,当心肚子里的孩子。虽说她成了华贵妃,咱们也没有落入下乘,我不是也成了制衡她的那个人吗?她是贵妃,我也是贵妃,哪怕按资历来说的确是以她为首,可我终究与她平起平坐。再则她能当上这贵妃,我们就能想法子将她拉下来,如今没了曹琴默在一旁相助,她可没那么缜密的心思,漏洞百出,总会找到机会的。”
甄嬛沉吟道:“姐姐说的是,是我一时怒急攻心忘了。”她渐渐冷静下来,理智也回来了,似笑非笑道:“说来华贵妃这样炙手可热,我倒觉得是先帝温僖贵妃的样子呢!”
“冷静下来了?”沈眉庄放下剪子,扶一扶发髻上的珠钗。
“多亏姐姐提醒,不然我怕是被一时的仇恨蒙蔽了双眼,也失了理智。”甄嬛慢慢道:“温僖贵妃乃敦亲王的生母,遏必隆之女,孝昭仁皇后的亲妹妹。遏必隆只是依附功高震主的鳌拜,康熙爷天纵英明都容不下他,更何况是目中无人功高震主的年羹尧呢!”
“没错,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就好,就怕你钻牛角尖。”沈眉庄微微冷笑,“近来我有所耳闻,年羹尧渐有跋扈之势,招朝野非议,可皇上也只是一笑了之,不以为意,反而更加厚待了。可你仔细想想,若皇上真对此毫无介意,真有那么相信年羹尧,纵容年羹尧,那我这个贵妃之位又是怎么来的?说句难听的话,我就是制衡华妃的棋子,皇上心里已经容不下年羹尧了,如今这般无非是为了让年羹尧放松紧惕罢了。”
“姐姐的意思是?”甄嬛问道。
“听闻年羹尧近来与敦亲王走得颇近,而敦亲王对皇上囚禁八王九王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大为不满,你觉得敦亲王会不会有其他想法?”沈眉庄笑盈盈道:“如今一切烈火浇油,亦只为一句“子姑待之”。”
甄嬛这才有了笑容,想起小时侯念左传,读到郑伯克段于鄢,姜夫人偏爱幼子叔段,欲取庄公而代之,庄公屡屡纵容,臣子进言,只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等叔段引起公愤,恶贯满盈,才一举杀之。虽然后人很是鄙薄庄公这样对同母弟弟的行径,然而于帝王之策上,这是十分不错的。
“溃疡烂到了一定的程度,才好动刀除去。烂得越深,挖得越干净,这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见甄嬛微微沉思,沈眉庄含笑道:“你不必着急,以年羹尧的性子,想来这一日不远了。”
“姐姐说的是,倒是我着急了。”甄嬛笑了起来。
“想明白了就好,你呀就是忧思过重才一时钻了牛角尖。”沈眉庄慢慢沉静下笑容,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为淳儿之死耿耿于怀,一心想为她报仇,可你也要顾及你腹中孩子,你这样日日忧思寡欢,对孩子不好,于你也不利。难道你不在乎这个孩子?”
“我知道了。”甄嬛抚了抚小腹,“幸亏有姐姐提醒,是我对不住这个孩子,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