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9章 甄嬛传-沈眉庄265
两人正准备退下时，太后缓缓唤住甄嬛，“莞嫔。”
甄嬛站定看了沈眉庄一眼，见沈眉庄对她轻轻点头示意，随后便走了出去。
太后阖目片刻，意味深长道:“古语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哀家觉得不通 ; 可是太有才了，也会有命薄之嫌，太可惜了。有才而知进退，福慧双修，这才难得。这后宫里虽说你们只是一介女流，却是个女人一哭一笑都会引发前朝风吹草动的地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谨慎着吧。”
细细体味话中深意，甄嬛点头应“是”。
太后道:“你是个明白人，哀家喜欢。若得空，便常来这里为哀家抄录佛经罢。”
甄嬛唯唯依言告退。疾步走出寿康宫正殿，她觉得身心疲一时间难以放松下来。额上累累汗珠滑落，须臾才晓得去擦。
槿汐迎上前，甄嬛缓了缓心绪，转眼不见了沈眉庄，心中着急，便问:“眉姐姐呢？”
“惠贵妃说在寿康宫外边等着小主。”槿汐往寿康宫大门处看了一眼。
“那咱们快过去，别让眉姐姐等急了。”说着，甄嬛搭着槿汐的手疾步往外走去。
“眉姐姐……”
沈眉庄开口打断，“咱们走走吧！”
两人至御花园西面，其时春光浓郁，像早开的迎春，早已凋谢得朵朵零星，甚少有人再来观赏走动，正是一个说话的清净之地。
沈眉庄折了两朵迎春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道:“嬛儿，你无需解释，你提议华妃复位一事我并未生气。相反若是皇上问我同样的事，我也会这么做的。你聪明，我也不傻，自然知道皇上想做什么，无非是“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想借华妃让年羹尧放松紧惕罢了。”
“姐姐，”甄嬛心下微有触动，柔声道:“方才我真怕姐姐误会于我，更怕姐姐因此事与我生分了。”
“怎会。”沈眉庄拨弄着手心里的花朵，闲闲道:“之前不论我做什么你从不多问，一直相信我，也配合着我，同样的你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我又怎会不信你。我知道你也有你的不得已，否则谁愿意捧着杀了自己孩子的仇敌上位，若不是情非得已，你何必走这一招。你受华妃之苦并不亚于我，我不能容忍的你难道就可以容忍吗？所以我又会怀疑你呢！”
听到此处，甄嬛满心满肺说不出的委屈难过终于得以宣泄，她握住沈眉庄的手，“姐姐，还好有你，也还好你相信我，否则我怕我会坚持不下去的。”她黑幽幽的眸子中攒起清亮的光束，看着沈眉庄道:“想必姐姐也知道为了安抚年羹尧，皇上迟早会复年世兰的位份，最低便是华妃一位了。若将来情势所迫，只怕会再度封个贵妃也不是不可能。纵使我今日颇得皇上欢心，哪怕姐姐已为贵妃，来日咱们还是无力阻挡。我便想着与其这样，不如由我来说，宁可让皇上因我而给她加封时有更多的无奈和愧疚，这样的情绪越多，我的地位和宠爱就越稳固，我才好蛰伏起来，只等有朝一日能报仇。”
“你说的这些我明白，我都明白。”沈眉庄提醒道:“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纵使你步步算计，可她未必会走入你的算计之中，而皇上也不会全然被你的所蒙蔽，加之他对华妃还念着情，若你一味想着借皇上的手来达成所想，这其中的变数你可有想过？”
甄嬛脸色讪讪，攸地神色便得冰冷起来，“姐姐，也不知从何时起，我已变得工于算计、自私凉薄。我知道，我已不是善良单纯的人了，姐姐的顾虑我不是没想过，可是我却也只能这么做。姐姐你是知道的，年羹尧一日不倒，华妃便不会真的倒下，可想要除掉年羹尧何其难，除了借皇上之手，我没有别的法子了。”说着，她哽咽起来，“我始终忘不了我当日是怎么失去孩子的。欢宜香的事咱们知道，可却不能泄露分毫，若被华妃知晓她复位的缘由以及小产、不能生育一事的根底，她能不恨皇上吗，以她的性子，只怕年羹尧与皇上翻脸的日子即刻就要到来。如今皇上尚在着手布局，其中还掺杂着敦亲王，即便我再恨，也只能迂回地，慢慢地推动着，好借皇上的手来扳倒她。”
“嬛儿，从小我们就认识，我知道自己才情不如你、容貌也逊色于你，便立意修德博一个温婉贤良。你擅舞艺，我便着意琴技，从来也不逊色于你。后来我们一起入了宫，你和我一直相互扶持，即便皇上宠爱你多过我，我也不曾嫉恨你半分。”沈眉庄忽然凝神望着甄嬛，嘴角溢上一缕温暖的笑:“可看着如今的你，总觉得有些心疼。你有皇上的宠爱，你父亲也在皇上跟前得脸，你看着皆是样样得意，可是我却怕你这样下去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虽然不管你想做什么，要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但你也要三思而后行才是啊！”
知道沈眉庄是为自己着想，也知道沈眉庄的忧虑不是无中生有，是以甄嬛没有反驳，只能沉默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身前的老梨树开了满满香花，不负春光怡然而在，仿佛凝了一树的冰雪皎玉。远远望去，似白色轻雾笼于半空之中。春光那样好，天色明净，日色如金，花事繁盛。生生燕语明如翦，婉转滴沥的流莺飞起时惊动了天际下流转的晴丝袅袅，如斯韶光亦被看得轻贱了。
沉默半晌，甄嬛开口轻声道:“还记得小时候和姐姐一起把折好的船下水，那时的水真明净，跟天是一样的颜色。”说着，泪水模糊了甄嬛的眼睛，幼时情景，历历如在眼前，栩栩生动难以忘却。她的思绪也慢慢沉浸在回忆里，无意识地攥了沈眉庄的手，“嬷嬷说了，这船漂得远便嫁得远，漂得近便嫁得近。我还记得姐姐说，咱们俩的船要放得一样远，以后便嫁去一处，最好是两兄弟，这样咱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可是现在咱们幼时的愿望也算是实现，可却没了年幼时那般的单纯无邪，心也在这后宫里慢慢变得凉薄冷硬，可我却是庆幸的，庆幸能和姐姐天天在一处，庆幸身边一直有姐姐陪着，否则我只怕我因这深宫而疯了。”
沈眉庄抚了抚甄嬛有些冰凉的手，温柔道:“别怕，我总会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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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