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6章 如懿传-高晞月74
茉心沉吟道:“怕是不会少。”
高晞月淡淡道:“那就是了，本宫对“贵子”这个名头不感兴趣，谁想生谁就去生。况且有这个名头在前边吊着，谁要是这个时候怀上了，那合宫的眼睛都会落在她肚子上。况且我是贵妃，若这个时候怀上了，还不知多少人盯着我呢，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想要对付我手段还不知多如几何，我可不想为了生个“贵子”而搭上自己的命。”
茉心点点头，“娘娘说的对。皇上疼爱您，对您生的小阿哥必也是疼爱得紧，既如此，是不是“贵子”确是没什么要紧的。”
“你们知道就好，所以不必着急，孩子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的。”说完，高晞月将手里的果子丢回盘子里。
茉心替高晞月轻轻捶着肩膀，道:“您对孩子一事不急，可有人却急了。”
“说说吧！”高晞月半眯着眼，惬意道。
打发了彩玥出去，茉心低声道:“娘娘，今儿奴婢打御花园过，看见娴妃身边的惢心和大阿哥有说有笑的，保不定娴妃是怕赶不上生下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打什么主意呢。太后看重长子、嫡子，还有贵子，这些娴妃也都是知道的。大阿哥是庶长子，若是由娴妃来养，母凭子贵，那娴妃的身份也不一样了。您可听说皇后打发太医去看大阿哥了，就是因为太后器重长孙呀。”
高晞月轻笑道:“皇后提防娴妃还来不及呢，怎会让她养着大阿哥。不过祖宗的家法，本有将生母卑微的孩子交给高位的嫔妃抚养的先例，哲妃又早年就难产去了，娴妃若真起了这样的心思，倒也是名正言顺了。皇后身为嫡母，却一直不肯抚养大阿哥，就是因为不喜欢哲妃抢在她前头生下了儿子。如今大阿哥没有生母照看，撷芳殿又掌控在皇后手里，大阿哥指不定被如何欺负呢！若娴妃真有意，大阿哥也有心，两人一拍即合，由大阿哥去找皇上诉说所受的委屈，那时即便皇后有心想阻拦，恐怕皇上还是会给大阿哥寻个养母，娴妃正合适不过了。”
“若娴妃养了大阿哥，日后也不必事事看皇后的脸色了，她岂不更得意了？”茉心道，“娘娘可要想法子？”
高晞月摆摆手，“无需干预。娴妃喜欢替别人养孩子就让她去养，即便养得在用心又如何，多半是养不熟的。哲妃虽已离世，但也是妃位，皇上是不会给大阿哥改玉蝶的，而大阿哥又记得自己的生母是谁，娴妃别养出个白眼狼来，那时就好笑了。”她讥笑一声，“看看咱们的皇上，就知道了。”
茉心吓得一哆嗦，四下看了看，才松了一口气，忙道:“娘娘这话可不兴说呀！”
“他做得，本宫还说不得了？”高晞月翻了个白眼。
茉心无奈唤道:“娘娘……”
高晞月轻嗤一声，拨着手腕上的翡翠串道:“我知道了，日后不说就是了。”
傍晚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到了晚上倒放了晴，半弯朦朦胧胧的毛月亮挂在天际，晕黄得像被眼泪泡过似的，笼了一层湿湿的雾气。
皇帝翻了如懿的牌子，如懿便忍着困意，拿银簪子拨亮了快要熄下去的烛火，看着淡淡月华透过霞影窗纱漏进来，模模糊糊地洒在地上，像落了一摊清水似的晃悠悠的影子。院中几株桃树吐了一点一点粉红色的花苞，娇怯怯的，不愿冒出头来，却带着整个宫里都沾染了春意将临的喜悦。
阿箬打着哈欠，脸上却带着笑意:“小主再等等，或许今儿折子多，皇上来得晚些。”
如懿点了点头，吩咐道:“打点冷水来，我敷敷脸醒醒神。”
主仆俩正说着话，却见王钦走了进来，笑眯眯打了个千儿道:“叫娴妃娘娘久等了。皇上刚从养心殿出来，本来是要过来延禧宫的，奈何慧贵妃身上不爽快，皇上就去了承乾宫了。这不，让奴才来回禀一声。”
阿箬当下便有些不痛快:“王公公辛苦了，只是要说早该来说一声，怎么闹得这么晚？”
王钦像个笑弥陀似的，一点儿也不恼:“这不是皇上有几日没见着贵妃娘娘，一直忧心贵妃娘娘的身子，一听说贵妃娘娘身子不适，就去陪贵妃娘娘了。奴才得去敬事房说一声记档嘛，奴才就只有这两条腿，一来二去的，就耽搁了。”
如懿笑意淡淡道:“皇上歇下了就好，只是有劳贵妃侍驾了。王公公，夜深了，出去的时候慢慢走。三宝，替王公公掌灯。”王钦摆摆手:“不敢劳动了，奴才还是自己走吧。谢娴妃娘娘。”
阿箬见他出去了，急道:“皇上才几日没去看贵妃，她就这么按捺不住了？”
“你让贵妃不争宠，那可就难了。”如懿淡笑道。
“她就是见不得主儿得宠，也是她眼皮子浅，跟谁没有个做官的阿玛似的。”阿箬抱怨道:“皇上就这么被贵妃拉走了，那怎么办呢？”
“怎么办？”如懿望着“六合春常在”的雕花长窗，那朱红色的细密格子，一格一格的，把人的心也镂成了细碎的漏子，“我什么办法也没有。”
阿箬急得脸都沁红了:“宫里的女人眼瞅着是越来越多了，今儿午后还听说，皇上又晋了玫答应为常在了。您瞧，没皮没脸的南府琵琶伎都能晋封……”“阿箬！”如懿冷不丁一声，阿箬一抬头看见她脸色不好看，知道是生气了，忙吓得不敢抱怨，只委屈道:“奴婢是替小主抱屈。小主是什么身份？凭贵妃那妖妖调调、弱不禁风的样子也敢争着伺候到皇上跟前去，抢了小主的好时候！”
如懿心下烦闷，遂语气也冷淡下来:“阿箬，你阿玛外放做官还颇有政绩，你心里得意说话就更得仔细些。玫常在身份在低微，那也是个正经的小主，还有贵妃，她是什么身份，由得你议论来议论去吗？”
阿箬又气又委屈，只得垂下了脸，哽咽道:“奴婢就是不乐意见到贵妃那个样子。”
如懿心下一软，放缓了语气道:“你是我的陪嫁丫鬟，事事担心我，我怎会不知道？”
阿箬闻声，低低答了句“是”。
如懿柔声道:“你心里不乐意的，正是我心里也不乐意的。可是人这心里的不乐意呀，放在自己心里就行了，这一旦说出去，让旁人听了，容易生是非风波。若是把皇上心疼的人也绕进去，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阿箬眼圈红着，抬起头来:“奴婢知道自己性子急，嘴也快。可要不是奴婢是一直跟着主儿打小伺候，这些话也不敢说。”
如懿本就烦心，见她又自忖着自小伺候自己的情分，只得耐心道:“你现在也是有身份的官家小姐，行事稳重些，不必事事出头，人得尊重自己，旁人才能尊重你。你出去吧，让惢心来伺候着就是了。”
“是。”阿箬福了一福出去，走到殿外，正见一轮毛月亮晕乎乎的，更觉得自己一片忠心对着如懿，却总是受斥责，当真是委屈到了家。她忍一忍泪，甩着绢子就下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