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章谦玉急急忙忙走上前,伸手制止大夫人。
“母亲,不可!”
阮桃了无生趣的瞥了他一眼,思维有一瞬间发散,突然想到了尔康对着紫薇伸出的那只手。
大夫人看到三儿子,立刻把一部分怒火转移到了章谦玉身上。
“有什么不可!你没听到她方才的话吗,她一个贱婢,敢这么辱骂我,我在国公府多年,老太太那么刻薄的婆母,都没有这般对我说话,可今天....我却.....”
说着话,大夫人还哽咽了起来,噼里啪啦掉起了眼泪。
阮桃心说,值了,死之前,还能把那么骄傲的大夫人气哭,痛快!
章谦玉自然听到了那番话,因为太过震惊,所以并未在第一时间走出来。
直到现在,脑子里还都是阮桃那翻胆大妄为的话,以至于深思有些飘忽。
这个阮桃,果然不像表面上那般乖软。
一个下人,极少这般有勇气,实属罕见。
他沉了沉气,说道:“母亲方才说的实在太过惨无人道,我们国公府虽然也打杀过下人,可也不必做到这种地步,否则这种事情传出去,只会败坏国公府的名声。”
大夫人冷哼一声。
章谦玉看向阮桃,眼神带着警示,“阮桃,你以下犯上,惹我母亲不快,还不赶紧跟我母亲请罪。”
阮桃凉凉睇他一眼,“我什么都没做错,你母亲上来就要毁我容貌,我凭什么要请嘴。”
章谦玉没想到她这么不识好歹,抿了抿唇,提醒道:“就凭你是国公府的奴婢。”
“哦,那又怎么样?”
“你......”章谦玉气的甩袖子,“冥顽不灵。”
“哦,我就不灵了,你能奈我何。”
“......”
章谦玉倒抽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这丫头是疯了吧。
他在帮她,看不出来吗?
阮桃现在已经气疯了,虽然也想到章谦玉抱着善意来给她求情,但她之前建立的人设彻底崩了,而且今天还得罪了大夫人,以后还能有好日子吗?
算了,死就死吧,早死晚死都得死,说不定,她死了之后还能魂穿现代呢。
“你死了不要紧,你的家人也要被你连累,你不在乎吗?”
阮桃眼皮子一跳,眼中迸发出几许亮光。
章谦玉还以为说中了她的软肋,正要劝她之际。
就见她无比认真的看着他,那真诚的目光看得章谦玉心尖一颤,接下来的话却是:“我求你们了,千万别放过他们,实话告诉你们,生我养我的父母早就死了,我是被我叔叔婶子卖到国公府为奴为婢的,他们则霸占了我家十二头母猪,还有一个猪肉铺子,现在正美滋滋的当掌柜呢。”
众人:“......”
无言以对,欲言又止,哑口无言。
章谦玉的嘴角抽动,脸上也难得露出几分类似尴尬,又类似难以理解的表情。
阮桃始终一副满不在乎,要打要杀随你们的咸鱼样。
最终,还是气急败坏的大夫人拍桌子下了命令,“还不赶紧把这个疯子给我拖出去,打死,丢出去!”
看吧,老虎不发威真把她当病猫了。
刚才还是狐狸精,现在就是疯子了,刚才说要毁容分尸,现在直接就要打死了。
行吧,这个死法,她面前接受了。
“我看谁敢动她!”
随着男人暴怒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人重新安静下来。
大夫人不自觉的攥紧手,一脸紧张的看着外面那道身影慢慢逼近。
章时昀被凌风推着进了门,第一眼就落到了阮桃身上,她被两个身形比她大一倍的婆子一左一右的拉扯着,今早梳的好端端的双螺髻也有些散乱,身上嫩黄的衣裙皱巴巴的,再往她脸上看,小脸惨白如纸,双眼泛红,眼底空洞无光,此时正瘫坐在地上,一副心如死灰的绝望。
真是个小可怜。
明明都这么怕了,还硬是没掉下一滴眼泪。
他的小桃子,可真是坚强啊,坚强的让人心疼。
轮椅来到阮桃身边,他伸出大手,握住她细细的手臂,稍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拎起来。
“别怕,我来了。”他声音轻柔的说。
阮桃的神思还游离在外,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想到被乱棍打死会不会很疼,想着死了之后能不能回现代,这个吃人的封建社会,她真的是待够了!
恍恍惚惚听到了章时昀的声音,她回头望过去,眨了眨水雾弥漫的眼睛。
没看错,是章时昀来了。
这一刻的委屈瞬间涌上来。
她哇的一声哭了,“大爷,大夫人要把我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大卸八块,呜呜,可奴婢分明什么都没做错,没有卖主求荣,没有欺上瞒下,没有藏污纳垢,奴婢真的冤枉啊!”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奇怪的事,说出的话还能做到咬字清晰。
但脸上的眼泪又不是假的,像泄洪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掉。
哭到最后,她直接扑在章时昀的怀里,哭的整个人都颤抖不止。
章时昀快心疼死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眼泪,胸前的衣襟都被她温热的眼泪打湿,然后锐不可当的刺痛了他的心脏。
大手摩挲着她纤薄的后背,声音比刚才还要轻柔,“不哭了,没事了,我来了。”
众人怔愣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眼前这个大爷,还是他们印象中不苟言笑杀伐决断的大爷吗?
大夫人气的咬牙切齿,干咳了好几声,章时昀像是没听到似的,只一个劲的哄着怀里的人。
杜秀英则微微挑眉,进府后一直藏着心事的眸子,瞬间放亮了。
章谦玉神色就有些复杂了,别扭的移开目光。
好一会儿,阮桃的眼泪才慢慢止住,彻底清醒过来,她从章时昀的身上离开。
“大爷,奴婢没事了,是奴婢失礼了,还请大爷责罚。”
见她不哭了,章时昀重重松了口气,“既然没事了,就先回清风轩吧。”
阮桃不动,垂着头,低声说道:“大夫人说要杀我,奴婢不敢反抗。”
章时昀转头看向大夫人,方才还小心翼翼的神色骤然冷下来。
如寒冬过境一般,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知到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