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时昀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老太太,神色比刚才还要平静些,只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
空气安静了许久。
某一刻,男人突然轻笑一声,“处置了?如何处置的?尸体如今在何处?”
老太太梗着脖子说道:“自然是丢出去了。”
男人的眸子瞬间暗沉下来,敛下的眼睑猩红如血,“祖母,孙儿从没求过您什么,可唯有这点小小的心愿,祖母都要扼杀.....”
老太太连忙说道:“你的婚姻大事,怎么能算小事,祖母也是为了你好。”
“好一个为了我好,可这种好,我不需要,我母亲也不需要。”
章时昀声音宛如一潭死水,却听的压的人心里头沉甸甸的,喘不上来气。
看到他这般强硬,老太太心里难免心悸和痛心,“人现在都死了,昀哥,你就别闹了,安心娶妻才是正事。”
“是谁杀了她?把动手的人交给我。”章时昀直截了当的说。
“我是让人动的手,难不成,你还想杀我!”老太太彻底怒了,站起身看着眼前的长孙。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了,为了一个下人,他竟疯到如此地步。
“您是祖母,我自然不会对您不敬,但孙儿此刻心痛难捱,最心爱的玩具丢了,自然要找人出气,祖母若不把人交出来,那孙儿只好把庆寿堂的下人全都处决了。”
他垂着眸,声音透着无力,可态度强硬的让人心神俱震。
细看,他眼底还萦绕着淡淡的悲伤。
饶是他见惯了战场的生死,他也一时接受不了阮桃猝不及防的离开自己。
自己就离开了半天,她的人就没了,她接受不了。
此刻心脏胀痛的快要炸裂一般,有种要毁天灭地的欲望。
诚如他所说,他不能对老太太下手,只好对这些.....冷眼旁观她死亡的下人下手。
就当是,安抚她的在天之灵了。
老太太迟迟不交人,章时昀心神俱疲,直接让密卫把庆寿堂的人都押至院中。
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都杀了。”
众人:“......”
下人们求救的目光看向老太太,哀求道:“老夫人救命啊!老夫人救命啊!”
老太太也气急了,怒吼道:“让他杀,他最好也把我杀了,我的天爷啊,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我好好的孙儿变成的这般心狠手辣啊。”
老太太红着眼扬天哭喊,手掌愤恨的拍在大腿上。
密卫得了主子的令,齐刷刷的拔出兵器,刀刃泛着寒光,就要齐刷刷斩下数十人的脑袋。
赖嬷嬷再也憋不住了,哭喊道:“阮桃还没死!大爷,您此番举动,是彻底伤了老太太对你的慈爱之心。”
......
另一边,阮桃望着身后的城墙,神色依旧恍惚,很快脸上多出一抹灿然的笑。
得救了!
太好了,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老太太终究对自己心软了,最后一刻,多给了自己一个选择,让她永远离开,并且还赏了她不少银两,把她籍契也换给了她。
若是换成旁的人,现在早就变成一具尸体被丢到乱葬岗了。
得幸于自己前些年精心的伺候,给老太太提供了正向的情绪价值,所以才侥幸逃过一劫。
所以说,事在人为,个人行为才是决定自身造化的。
原著剧情,她算是彻底摆脱了。
她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往前走,怀中是沉甸甸的银子,足足有两百两。
两百两,足够她买一个农家小院,买一头牛,几只羊,以及一圈舍鸡鸭,若是可以的话,再找个老实人嫁了,这一辈子,也算是善始善终了。
去哪呢,去江南吧,山清水秀的地方谁不喜欢。
至于章时昀.....就当做了一场旖旎的梦吧。
不过在此之前,她要先找个靠谱的路搭子,不然遇到抢劫的,她岂不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她在城外不远处的一家驿站安顿下来,并不着急离开,到了第二天,一支镖局的人在驿站喝茶歇脚。
阮桃观察了片刻,确认他们是正经镖局出身,才挪着脚步走过去。
“打扰一下。”
几个身穿蓝衣的糙汉正一边喝茶一边谈天说地,好不惬意,听到身后传来软绵绵的女声,纷纷回头望过去。
瞧见对方的长相,几名男子愣住了,眼中闪过几分惊艳,并没有下流的神情。
只是短暂一瞬,很快有人回过神。
“这位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说话的人是镖队的领头人,浓眉大眼,长相周正,一身武行人身上散发的肆意洒脱之气。
“你们好。”阮桃客气的朝他们点头,“我方才听说你们要去江州押镖,正好我也要去江州投奔亲戚,只是我孤身一人,路上行走不便,不知道你们方便捎我一程吗?”
见他们都在考虑,阮桃立刻说道:“我可以付你们护送费,求求你们了,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有些害怕。”
众人望着眼前的女子,巴掌大的小脸,皮肤白皙到几乎透明,一双秋水剪瞳映着水光,小巧的秀鼻,樱桃似的红唇,人也瘦瘦小小的。
这样俊俏的女子,孤身一人走在路上,确实容易出现意外。
她这个样子,谁看到了都会心软。
为首那人纠结了片刻,说道:“不知可否看看姑娘的籍契。”
经常出门在外的人,都会有不轻不重的警惕心。
阮桃立刻拿出来,男人缓缓念出她的名字:“阮桃。”
还真是人如其名,粉嫩的像一颗水蜜桃。
阮桃福了福身,“我叫阮桃,请问镖师该如何称呼?”
“周放。”男人说道,将手中的籍契还给她,“那好吧,若是姑娘不嫌弃我们这群粗人,尽管跟着就是,但是....我们的路程可能有些赶,怕姑娘受不住。”
“受得住!”阮桃急忙说道:“我看着柔弱,其实是做苦力出身的,我曾经是在大户人家当丫鬟的,各种粗活我都做过。”
“做苦力出身?”周放狐疑的上下打量她。
就连身后的人也好奇的打量阮桃,长成这般模样,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再不济也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姨娘。
做苦力的,那家大户人家的男人是瞎了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