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县君见谅,本官正办着差,着实不敢擅离职守。”

林宝月明白了,忙道:“那大人且先坐坐,这篱笆又长又宽,拆着费力,我叫人准备一些工具……趁这空儿,我去拜见一下钦差大人,一会儿再来请大人喝茶。”

吴经传笑着拱了拱手:“县君自便。”

林宝月也一拱手就走,示意老族长跟着走,走出来十几步,她压低声音吩咐:“叫人准备桌椅板凳,全都搬出来,煮茶上茶,等我回来。”

有人道:“那篱笆……”

林宝月这会儿没空解释,只道:“闭嘴,按我说的做,多余的事情一概不用做!也不必往上凑,不要多说话!等我回来再说!”

老族长只道:“小心啊!”

林宝月掉头就走。

她是一个情绪很稳定的人,而且今天这一出,她早就知道会来,只是不知道会以什么形式来,这会儿真的来了,反而有种等到了第二只鞋子的感觉,心里异常淡定。

两人一路快步往县城走,经过田庄的时候也没停。

林长庚问:“不用换衣裳?不用备礼?”

林宝月只道:“不用。”

常满并不贪财,而看今天吴经传的样子,她这个光杆子县君,起码是在帝王心里留了个影的,他不敢真对她怎么样。

所以,她样子狼狈一点,才能满足这种废物男的心理,才好下说词。

林宝月发现自己并没有气喘吁吁,心里十分满意,看四哥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便道:“四哥,你想说什么?”

林长庚轻咳了一声,林宝月直接道:“你知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跟他解释,根本没用?他能不知道篱笆和窝藏不窝藏贼人,屁关系也没有吗?可他是奉命而来的,他说了不算!记住一个原则,想说服人,一定要从对方的角度入手。”

“他现在奉命来拆篱笆,他不可能公开抗命,得罪钦差大人,也不太想得罪我这个县君,所以才由得你们来叫我,也就是说,给我留一点时间,让我有机会翻盘,这就是他给我的照应。”

有一句话,可能不太合适,但意思就这么个意思……冤枉你的人,比谁都知道你有多冤枉。

他非常明白,常满就是找由头折腾她,可那又如何?

他与林宝月非亲非故,不可能听听她有道理,就为了她去抗命,这可是一个抗命会杀头,甚至连累家族的时代!人家凭什么?

所以,林宝月给他一个明面上的“理由”,拖拖时间,然后自己去找钦差,能不能翻盘看自己。

社会人最基本的行事准则:想让人行方便,就不要让人担责任。

古今皆然。

林长庚缓缓点头,若有所悟。

林宝月温言道:“要记住,一昧纠结于‘事’,很难成功,想成功,就要去研究‘人’。”

在这个家里,她对小四哥稍微特别一点,有时候会主动教他一点东西。

这不是因为四哥本人特别,而是,他们的经历有些相似。

所以,她教四哥,其实是在照应那个童年时寄人篱下彷徨无助的自己。

两人很快就到了县衙,林宝月远远停下,仔细整理了衣裳头发,一边道:“四哥,你在外头等我。”

林长庚道:“我陪你。”

林宝月只道:“不用,你离远点,别让官府的人看到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她自己去,形象是一个可怜无助的小村姑,太弱了,弱到对付她都显得自己很掉价儿,这样才能扮猪吃老虎。

如果带着林长庚去,那就是……什么狗屁县君,果然是靠男人上位的……恶臭男就会自认为窥到了真相,轻蔑不屑,平白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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