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兴明说这东西是沙子做出来的,谁信呢。他身边的这些人,自然是唯朱兴明马首是瞻。
旁人又没有亲眼所见,你大口一张就想来讹钱,门都没有。
亲眼所见,这块价值不菲的水晶是沙子做出来的?
我看是这不是沙子做出来的,是傻子做出来的吧。
周奎狐疑的看着旺财,你个狗太监自然是和太子穿一条裤子,想糊弄我周奎,你们还嫩了点。
而孟樊超则是一拱手,恭恭敬敬的道:“国丈大人,此事小人也是亲眼所见。就在小人兄长的铁匠铺内,太子殿下让小人弄来一些细沙之类的东西。如做瓷器一般,如炉内煅烧之后,便成了此物。”
周奎一呆,这才仔细端量起这块玻璃来。他从朱兴明手里将这块玻璃拿了过来,走到府厅门口的日光下仔细一看。
这不是水晶,水晶是结晶体,而玻璃是熔融状态混合物。周奎虽说不是鉴宝行家,可这些年大捞特捞,对于一些价值不菲的宝贝,还是有一定的鉴赏能力的。
日光下,如果此物是水晶,便能看到淡淡的均匀细小的横纹或柳絮状物质。而此物是没有均匀的条纹和柳絮状物质的。
周奎用中指轻轻弹击,此物又发出闷闷的“啪啪”声,与水晶自带有金属感的“当当”的声音又颇为不同。
周奎可以断定,他手里的这块透明物体绝不是水晶,至少不是自己见过的那种水晶。
“此物,当真是砂石熔炼而成?”周奎几乎有些相信了。
他不相信朱兴明,也不相信旺财。但周奎认识孟樊超,这个崇祯身边得力的暗卫,因为表现出众,崇祯派他到了朱兴明身边,保护太子的安危。
孟樊超此人稳重,这事上是不会撒谎的,尤其是他说,此物在他兄长的铁匠铺做出来的。
瓷器不也是一样么,由不起眼比比皆是的泥胚,经过窑炉的煅烧,最终成为一件件精美绝伦的瓷器。这个被称之为玻璃的透明物体,难道说真的是寻常沙子熔炼出来的么。
百闻不如一见,朱兴明也不跟他废话,他拉着周奎的手:“走,姥爷,我亲眼让你见识见识,此物是如何做出来的。”
几个月吧,大概是有几个月没出过门的周奎,被朱兴明死拉硬拽的拽上了自己的马车。马车继续在城内行走,往孟家铁匠铺方向驶去。
铁匠铺内,朱兴明亲自示范,将石英砂、纯碱还有石灰石几种寻常至极的原料混合之后,倒入了坩埚内。当着周奎的面,再次让孟掌柜将玻璃熔炼了出来。
而周奎,也是眼睁睁的看着,坩埚内的沙子经过高温煅烧之后成型为玻璃。再经过二次煅烧之后,周奎惊奇的睁大了眼睛。
铁板内的玻璃,再次的成型。和朱兴明给他的那一块,一模一样的大小。
这下,轮到朱兴明洋洋得意,他收起家伙:“走,回宫了。”
走?
哪有那么容易,此时的周奎满脸通红,大口的呼气,上去一把就将朱兴明抓住了:“太子殿下,借一步说话。”
接下来二人的谈话就毫无悬念了,两个想发财的奸商。一个出技术,一个出投资。于是,二人狼狈为奸一拍即合。
只是,在分赃的问题上,二人依旧争执不休。
朱兴明伸出一根手指:“一成。”
周奎揣着明白装糊涂:“太子殿下说笑了,怎么能分您一成呢。我来出钱,咱们建作坊,广招工匠。好歹也得四六,殿下您拿四成。别跟姥爷我抢啊,姥爷我可跟殿下您急。”
朱兴明却不上当,亲情这时候根本就不好使了:“姥爷,我是说分您一成。这可是笔大买卖,您知道将来此物一旦普及,利润有多高吧。往轻了说,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富可敌国,还是往轻了说...
周奎咽了口唾沫:“这个,太子殿下啊,好歹是我出资不是。建大作坊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咱们再商量商量,要不五五分账,对半分。”
“一成。”朱兴明坚持。
周奎有些坐不住了:“四六,您拿六。”
朱兴明伸出一根手指。
周奎的额头见汗了:“总不能三七吧,太子殿下啊,我这一大家子人,又被朝廷搂走了二百万两。哎呀,我这心啊。”
一说起二百万两,周奎条件反射一般的捂住了胸口。
“姥爷,咱是一家人。我就是看您亏了这么多钱这才想帮帮您,一成的利,您要是不答应我就去找别人。在京城,本宫只要大袖一挥,想找本宫来出资的人,能从这里排到山海关您信不信。”
“信信信,”周奎忙不迭的点着头:“只是,好说好商量嘛...”
最终,国丈周奎被迫答应了这个屈辱的条件,利润一九开。朱兴明拿九,他只拿一成。而且,还是周奎全权出资的情况下。
不过周奎依旧是喜上了眉梢,他清楚的知道,这玻璃在未来的前景有多广阔。不夸张的说,这可以说是大明朝的一场玻璃革命。富可敌国,也绝不是夸张。
“六福啊,六福!上大菜,大菜!”回府之后的周奎,完全就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怎么说呢,阔绰、豪爽、一掷千金。
六福还以为国丈这是真疯了,这人要是被刺激太过,疯癫实属正常。跟着太子殿下出去一趟的国丈老爷,回来突然就这么红光满面,热情如火起来。
六福慌忙迎了上去:“国丈老爷,您不是说,晚饭不用准备,一天只吃一顿饭的么。”
“老爷我今日高兴,要大摆宴席。记住了,三荤三素。我呸!吃什么素,全给我上荤菜。烧鸡、烤鸭、焖鹿腿儿、烤羊肉、还有这个红烧狮子头,再加一个爆肚儿。快去,再给我整一壶小酒儿。”
六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吝啬成性,一文钱恨不能掰成两半儿花的国丈老爷么。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给老爷我准备!那个啥,烧鸡烤鸭的,能上半分就上半分,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许多。焖鹿腿儿和烤羊肉也少些,狮子头四个一盘,上俩就够了。爆肚儿且不忙上,等我吃吃再说。酒要好,去吧。”
嗯,这是自己的国丈老爷,没错儿。六福施了礼,去后厨吩咐准备去了。
至少,周奎这幅德行让六福觉得,国丈的思维并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