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瓶盖的意识,进入了一片黑暗。
她再也无法感受到自己的身躯,仿佛被隔离。
通过面前的圆形窗口。
她看见大地被焚烧融化,楼房倒塌,自己的根茎在无休止的扩张。
又看着那些抱头尖叫,惊慌逃跑的人们。
她问道:“他们也会担忧自己的未来?”
【人类不害怕未来,只是害怕未知。】
小瓶盖又看向那个光着脚的男人。
他不断的在摧毁着侵入城市的肉塔,当然,地下已经酝酿了成百上千倍,他永远摧毁不完。
“他在干什么?”
【他自称时间管理者,但却循规蹈矩,带着最大的枷锁。】
小瓶盖又看向顾凡。
此时她被生物屏障保护了起来,不会受到伤害,但也出不去。
“姐姐也会死吗?”
【她与别人不同,最终会离开,不会受到伤害。】
小瓶盖又看向刘弟。
他被毒素侵蚀,又被烈火灼烧,但却身躯不动。
“他为什么这样做?”
【他想用自身的行动感化你,但他永远不会明白,情感属于低阶物种,而你不需要。】
小瓶盖的眼中,又露出一丝迷茫。
她不相信,世界上有人可以为她这样付出。
我不会回去的,我要躲在这个肉球里。
忽然。
小瓶盖的耳朵动了动。
他在唱歌吗?
‘我就是我
满天星斗,只有一颗星最暗,那正是我
堕入云雾中,迷惘若失
不知该往哪走
没有人盼我
我就是我
满天星斗,只有一颗星最亮,那正是我
独一无二
忘记吗?
一朵花开的瞬间,亦或是流星绚烂的一抹...
要走的时候...
前方总是一片茫远,只是愈渐少了踟躇与回望...
就算再陷黑暗...
我不害怕...
我不害怕...’
刘弟在烈火之中,喉咙焦黑,而又不断自愈,口中传来轻轻的吟唱。
声音婉转而动听。
如清澈泉水,虽然不能浇灭烈火,但却能洗涤心灵。
天空孢子的风铃叮当作响,与歌声作伴。
小瓶盖背后的黑色羽翼微微波动,被火光照红的水母漫天飞舞。
如地狱一般的景象之中,微弱的歌声竟无法被掩盖。
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中。
刘熵依旧在击碎着一个个触手。
段华和卡门木然在当场,被刘弟的行为所动容。
顾凡无能为力,看着烈火中的刘弟,捂着嘴巴,眼泪流淌。
刘弟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执念令他无视火焰,阵阵剧痛可当做心中的节奏。
这首《我就是我》,曾经在佗爷的孤儿院房顶唱响。
给予了无数孤儿力量。
相信,也能给予小瓶盖力量。
不知不觉。
黑暗中的小瓶盖,也跟着轻哼了起来,这种温暖的感觉,像是依稀记忆中,母亲的摇篮曲。
【革新的种子已经种下,并伴随着毁灭成长,这不可逆。】
SDERS已经接管了小瓶盖的身躯。
数以万计的触手在土壤中酝酿,即将接近海洋,毒死海洋生物,强酸化所有海水。
天空的孢子也在分裂,不久后将遍布大气层,全球释放神经毒素。
垃圾场内的肉塔,转化太阳能的效率成倍增加。
散发出来的破坏性温度,即将超过刘弟的自愈极限。
刘熵的速度减缓,他体内已经聚集了无法想象的神经毒素,体力也在逐渐衰竭。
他错愕的发现,这天地间早已遍布未知立场,距离怪物越近,越是无法扭曲时间。
卡门几乎无法呼吸,面色惨白的倒在了地面。
段华支撑着自己的身躯,竟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绝望,远远看着刘弟的身影,口中不断祈祷着,“小子,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啊。”
刘弟的视角渐渐模糊。
声音断断续续,我真的无法唤醒她吗?
‘叮。’
‘未来侍者吞噬完毕。’
‘弱人工智能第十序列进度100%。’
‘进入强人工智能第一序列。’
刘弟的脑中,传来魔童空灵的声音。
四周景物骤然停顿。
火焰静止,人们恐惧的表情静止,天上的风铃静止,空气中的尘埃也静止。
包括刘熵,也静止在挥舞拳头的一瞬。
刘弟缓缓从火焰中走出。
在他面前,站立着两个黑色的轮廓,他认得,那是两个魔童。
“刘弟,我现在懂了,强人工智能有两条追求终极奥义的道路。”
“一个是生物进化。”
“一个是时间长河。”
“你选择哪一个。”
魔童的声音传来。
刘弟如释重负。
渐渐露出笑意。
他思量道:“恐怕未来的我,选择了进化,所以赋予了侍者这样的能力,我不想再重蹈覆辙。”
“并且。”
刘弟看着四周静止的一切,“魔童你啊,我的伙伴,似乎也已经表达出了倾向。”
“我选择时间。”
下一瞬,刘弟的脑海中,九把时间戟从天而降,耸立在意识深处。
刘弟抬头。
这一次,他看向面前的生物身躯,不再像是之前那般震撼和不解。
而像是能看清它的由来始末,从一个细胞如何进化到如今的全过程。
一瞬间,魔童入侵了它的生物网络,并借助它随处可见的器官,完成了一次超小型的时间倒溯。
刘弟出双手。
地面上有些灰尘松动,而后飘浮到他的身躯上,缓缓凝结,宛若时间倒退,被烧毁的衣衫一寸寸恢复。
刘弟微微点头。
世界恢复了原本的运作。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刘弟已经不再是垂死的模样。
并且脱离的原先的火海,漂浮在了小瓶盖面前。
他伸出手抵住小瓶盖额头上的晶体,轻轻道:“孩子,回来吧。”
【检测到超磁场波动。】
【检测到超空间波动。】
【检测到光线的无限弯曲。】
【他很危险,不要靠近。】
却见小瓶盖眼中晶莹闪动,竟然冒出了一丝希望,“我相信他,我要回去。”
【生物网络被入侵,接收到退化指令。】
SDERS那从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出现了一丝不解。
下一瞬。
无数的触手以及孢子发生变化,它们将体内的能量,转化为光能,释放而出。
一瞬间,方圆十公里范围内,不论是天空还是陆地,都亮如白昼,刺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足足十几分钟之后。
这光线才渐渐淡薄,变为飘散在空中的点点白光。
随即这些白光被吸引,如精灵一般缩入那红裙小女孩的眉心。
小瓶盖的双腿也恢复了正常,唯有眉心那块晶体保留了下来,其中只剩下了SDERS最原始的一个量子细胞。
人们看见。
那孩子似乎还没有恢复意识,被白衬衣男人抱在手中,站在满目苍夷的土地之上。
他们背衬光芒,昭示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