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一场好戏上演,王卓冷眼旁观之下,心里自然一番畅快。其实这一切都是王卓暗中谋划的结果。
陛下每次参加讲义,署内都会安排编撰以上的官员提前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王卓知道,以曹吉的本事应对今日的讲习必定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曹吉若是想在陛下面前崭露头角为家族争光,必然要抓住这次讲习的机会。
纵观整个翰林院,能够将国运这个讲题讲的新颖,讲的透彻的人不多,而他王卓恰恰是为数不多之人中的一个。
王卓敢断定,曹吉为了能够抓住这次讲习的机会,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拿到自己早早准备的讲义。这不单单是他的讲义优秀,更重要的是以王卓的讲义来博得陛下的恩宠,也是对王卓极大的羞辱。以曹吉的性格,王卓敢料定他一定会这么做。
所以,在昨日下午王卓假意落下讲义,并写下了“明月接半日,独断两清风的诗句”。目的就是要构陷曹吉怀念前朝有谋反之心。
大晋得国不正,是趁着前明内忧外患之时由身为外戚的太祖皇帝窃取的神器。所以对于皇帝来说,前明一定是提都不能提到的禁忌。
曹吉刚刚升官,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再加上没什么本事,没有看透这诗句中隐藏的深意。如果王卓料想的不错,就算他曹家权势再大,但他曹吉今天就算不死,这仕途也算是废了。
“好了。”面对势如水火的两党,皇帝半咪双眼道。尽管皇帝的声音不大,但立刻显现出效果。果然,在他的制止下,张士元与曹吉父亲等人乖乖的闭上了嘴。
“依朕所看,曹吉之言并非有意,张爱卿身为宰辅就不要和年轻人一般计较了。”
见皇帝有意偏袒,张士元双眉微皱随即笑道:“陛下所言极是,是臣唐突了。”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曹峥你是应该对你的儿子多加一些教导了。依朕看曹吉就不要在翰林院继续供职了。张爱卿,朕要是记得不错,国子监还缺一位学政,这个位置倒是适合曹吉。你看那?”
世人都知道,自前朝开始,翰林院就是出高官的地方。国子监虽然肩负为国培育贤才的智能,但是想要在这个地方熬出头难度还是极大的。可以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曹吉的仕途算是毁了。
“陛下英明。”对于皇帝处理的结果,张士元较为满意连忙躬身行礼道。
“曹峥,淮阴道盐运使这个位置一直空缺,朕听说你家兄长颇有才能,传朕旨意,就让你家兄长接任吧。”
听到皇帝所言,原本还对科举一党恨之入骨的曹峥面色一喜连忙叩谢道:“臣代家兄叩谢陛下天恩!”
“好了,诸位卿家要谨记,天下初定并不太平。诸位还需为江山社稷殚精竭力,如此才能让我大晋国祚绵延万代才是。今日的讲习就到这里吧。诸位各回其位,散了吧。”
皇帝发了话,而且无论是士族一派还是科举一党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众人山呼万岁后各自回去当值去了。
“果然雷霆雨露惧是天恩!皇帝好手段!”回到衙内的王卓心里不禁感叹道。
如此处置既给了两党各自五十大板,又照顾了两党的颜面,特别是最后一句话的敲打,这些都让王卓这个年轻人见识到了什么是帝王心术!
不过,现在的这些都不是王卓所考虑的,眼前有一个难关倒是需要他细细斟酌才能渡过。
当着皇帝的面,曹吉自然不敢说出今日讲义是偷来的。但是想必此时的他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曹峥。
曹家在大晋根深蒂固,与其他士族又盘根错节。以他曹峥的脾气秉性来说,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一定不会轻易放过王卓。
当然这种事情必然不会拿到台面上进行,但暗地使绊子也是王卓现在这种身份的人无法轻易招架的。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抽离出这次事件的漩涡,让自己尽快远离曹家在盛京的势力掌控范围,如此才能保得暂时的安全。
不过想要离开是非之地谈何容易。外放的机会倒是有,但是王卓在朝中没有一点根基,好友杜盛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指望不上,而且他也不想将这个好朋友拉下水。外放这条路暂时是行不通的。
既然外放暂时不行,那就要想办法找到一个靠山。张士元曾经倒是向自己伸出过橄榄枝,但王卓并不想深入党争之中。脚踏两只船死的快,孤注一掷的抱着一条大腿死的也不慢。
而且王卓有预感,皇帝不会任凭党争无休止的进行下去,或许在某个节点其中的一党定会被打入万丈深渊。
“德文,你在想什么那?院首大人找你。”
就在王卓苦苦思索应对之策之时,好友杜盛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德文,我看院首的脸色不悦恐怕是要找你的麻烦。你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望着杜盛一脸关切的模样王卓轻笑一声安慰道:“无妨。我与院首大人素无恩怨,你应该是多想了。”
“哎凡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妙才是。”
拍了拍杜盛的肩膀,王卓默默舒了一口气随后来到了院首的房间。
在得到院首秋林的允许后,王卓推门进入房间。就见房间内空无一人,王卓见轻声呼唤了几声后没人应答,暗自握紧双拳进入了内堂。
王卓前脚刚踏进内堂,就听到背后传来关门的声音,随后就见曹吉一脸怒气的冲了过来,而从内堂里也走出两人赫然就是秋林与曹峥。
那曹吉双目狰狞一把抓住王卓的衣襟看向曹峥吼道:“父亲,就是这个家坏陷害的我!”
看到屋内这副阵仗王卓心里一沉但却脸色不改,看向秋林不解道:“卑职奉命前来,不知院首大人这是何意?”
尽管知道曹吉等人来者不善,但王卓并未惊慌。光天化日在翰林院内,就算这几个人脑子真的进水了,也断不敢作出太过分的事情。
“咳咳吉儿,你出自名门怎能和市井出身一般?还不松手。”
听到曹峥所言,曹吉虽然不甘但还是瞪了一眼王卓不悦的松开了手。
王卓整理了一下衣襟看向秋林施了一礼道:“不知院首大人唤卑职所谓何事?”
面对王卓的坦然秋林拉下老脸不悦道:“王卓,见到本官与曹大人你为何不跪!你这是没把上官放在眼里吗?”
“找茬?”听到秋林所言王卓心里冷哼一声,随即不卑不亢道:“回大人,依晋法平素拜见上官无需行跪拜之礼。”
“你……放肆!”面对王卓的回答,秋林双眉倒立不禁喝斥道。
“哎秋大人,王卓所言不无不妥。王探花,今日之事你就不打算给我曹家一个解释吗?”
曹峥先是假意制止了秋林随即话锋一转盯着王卓问道。
“卑职不知大人所言何意,今日之事又是何事?”王卓轻抚右手的食指回道。
“父亲!这小子分明是瞧不起咱们曹家,你把他交给我,我定让他生不如死!”一旁的曹吉怒目圆睁一副要活吞了王卓的模样。
“王探花,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的这么明白。今日你设计陷害我儿断了他的仕途,难道你想就这么轻易过去吗?”
摆了摆手制止了暴怒的曹吉,曹峥脸带笑意坐在椅子上抚摸着桌子上的茶杯。
“大人所言卑职真的不明白。”
见王卓还在装傻,曹峥冷笑一声:“哈哈,好。很好!吉儿……”
曹峥话音落下,一旁早已按耐不住的曹吉一声狞笑,猛地冲到王卓面前一拳重重的打在了王卓的脸上。
王卓只感觉右脸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右拳紧握死死的盯着曹吉。
仿佛是被王卓的目光所震慑,曹吉不禁倒退了几步。
“废物!”
骂了一句曹吉,曹峥也撕下了伪装。他亲自来到王卓面前猛地一脚踹在王卓的小腿上,王卓一个不支单膝跪倒在地。
“我让你跪,你必然要跪!王卓,你以为你一个蝼蚁一般的东西侥幸中了探花就可以与我曹家作对吗?得罪我曹家定要让你在朝中寸步难行!”
曹家世代武将,他曹峥也是将军府的左军大都督。别看身材有些消瘦但却孔武有力。任凭王卓他如何挣扎,那一只按在王卓肩膀上的手却犹如铁钳般纹丝不动。
“曹大人,我王卓虽然不算什么,但毕竟是大晋的官员。你虽身为上官,但无故殴打下属也触犯了我大晋的律法。院首大人,这里究竟是翰林院还是他将军府?”
听到王卓所言,不动声色的秋林双眉一皱随即来到曹峥身边低声劝说道:“曹兄毕竟是在署内,要不……”
“秋大人放心。今天只是小小的警示而已。”秋林发话了,曹峥不能不给面子。他松开按住王卓的手抖了抖,就好似抖落上面的灰尘一般。
“王卓。这大晋的天永远变不了。就算有张士元给你等撑腰,在我们眼中也不过蝼蚁而已。既然秋大人发话了,今天我权且放过你,不过……”
曹峥话音刚落,再次来到王卓面前,一把抓住王卓左手的食指猛地向后一掰,王卓只感觉到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一股脑的向大脑中袭来。
这家伙今天要断自己的手指!王卓额头满是汗水,双目圆睁怒视着曹峥。
“院首大人,卑职有急报要面见院首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