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直在问话做笔录的警察听到这话突然把视线都落在了这个最后匆匆赶来的梁振涛身上。
“你们认识?”其中一个民警问话道。
“见过,”梁振涛说道:“我在宁河镇政府工作,在镇里的时候负责接待过两位。”
“那你怎么出现在县里?”警察一边问,眼睛看向梁振涛右侧头上的纱布眉头一蹙。
“我休病假回家,爱人在县里工作,我陪她过来的。”
警察没说话,转头看向那个灰头土脸的人,“是这样吗?”
他迟疑片刻,随后点头,可眼里交杂着很多复杂的情绪毫不掩盖,这让观察敏锐的刑警察觉出了异样。
“崔兵同志,你仔细想好了再回答我。”
崔兵吸了下鼻子,神色又恢复到之前询问梁振涛时的样子,只是他的嗓子似乎说不出话,只能在纸上写。
“他说的是真的,这件事跟这个人没有关系。”
刑警自然不会任凭对方一句话就随便对一个人解除嫌疑,也对梁振涛做了笔录询问清楚个人信息后就带着人走了。
剩下的人一个个都想进病房看看,可都被门口两个穿着绿装的人挡在门外。
绿装的人出现,在场的各位领导们一个个都心惊胆战。
就像之前徐东卫猜测的那样。
文官出事的后果,就是武官镇压。
事情已经不是这些领导们能掌控的了。
“振涛,巡查组的人在县里出事,恐怕事情已经不能妥善收尾了,我今晚在这看着就不回去了,你回去跟我爸说一下这里的情况,然后你就回镇里吧,别把你牵扯进来。”
她刚刚看到那些刑警看梁振涛的眼神,担心把梁振涛也牵扯进来,于是索性就让他先离开。
梁振涛自然知道她的想法,摇摇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走到崔兵面前。
“你知道我是谁?是吗?”
梁振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他道:“是他跟你说的,还是你自己猜到的?”
崔兵红着眼眶,鼻子下面黑黑的,显然是吸入了浓烟造成的。
他看着梁振涛的眼神,带着警惕。
梁振涛见他露出这样的眼神,心里一惊,“难道今晚你们遭遇的事,跟我有关?”
这次崔兵没有沉默,瞪着通红的眼睛,重重点头。
梁振涛骇然。
出门前跟徐倩讨论的那个没有结果的问题,在这一瞬间突然就有了答案。
什么圈套,什么徐东卫,什么巡查组,统统都是屁!
这一切,对方一切的计划,针对的目标,都是梁振涛他自己啊!
可又转念一想,这根本就不合理啊!
他只是个小科员,对方弄这个大个套子,根本犯不上!而且依照对方的本事,完全可以直接把自己碾死,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费钱费力的布局?
而且如果真的是针对自己的,那前世徐东卫的结局要怎么解释?
前世在后来这个开发区项目爆雷的时候,自己也早就调走了啊!
难道这一世是因为自己的参与,改变了故事走向?还是说上一世本来的结局就是针对自己,只是因为调走了才让徐东卫背了锅?
这也不合理啊!
各种猜测在梁振涛脑子里转圈,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脑子现在一团乱麻,各种思绪在不停的乱窜,他想抓住一个,抽丝剥茧,可他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一点,但曾经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镇定不下来!
“他伤的怎么样了?你能进去看他吗?”梁振涛的眼眶也红了,只是为了不让人看见,他一直低着头。
崔兵被烟熏的嗓子沙哑,却还能勉强出声,“齐阳他…昏迷…前…说…手机不见了……把我推…出去…让我告诉你……”
梁振涛见他嗓子实在说不出话,递给他纸笔让他写下来,可崔兵摇摇头,眼睛看了看四周,无声的张了张嘴,在说“不安全”,然后跟医生要了瓶葡萄糖。
他用牙齿在瓶子底下咬开一个小口,喝了一点,有所缓解后,在梁振涛的耳边小声说了句。
“快跑。”
梁振涛瞪大了眼睛,“齐阳让你告诉我的?”
崔兵点点头,“去…找林军。”
……
从崔兵断断续续的话中,梁振涛弄明白了事情经过。
原来他们从宁河镇里出来之后,当天晚上就把梁振涛跟徐东卫两人的对话整理完报告给上级了,但因为他们此次来还要调查别的事,而恰巧这件行贿案跟另外一个案件有重叠,所以请示过后,两人决定回县里慢慢谈话取证。
于是在回到县里,在县里安排的宾馆住下后两人就展开了巡查工作,但都是最简单的工作巡查,并没有涉及到太深入的谈话。
只是之前跟梁振涛谈话时上缴的那个证据手机,需要交到上级。
最开始两人打算等第二批调查队伍到宁海县的时候,他们再把证据一起上缴,可就在两人当天跟宁海县的审计部门谈话后,晚上回到宾馆就发现,那个手机还有之前记录着跟梁振涛和徐东卫谈话的文字手稿不见了。
就在他们想出去找的时候,就发现房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锁上,房间里座机的电话点也被剪断了,然后就是大火,从门外蔓延进来。
为了自救,两人利用床单被套衣服做了个布梯,准备从窗户怕下去。
但火势蔓延太快,为了固定布梯,齐阳主动留下,把崔兵推了出去,那些话,就是齐阳在被大火吞噬前对崔兵说的。
说完这些,崔兵埋头痛苦,却因为被烟熏了嗓子,他的哭发不出一点声音。
梁振涛强忍着眼泪安抚崔兵,同时在心里盘算着齐阳留下的方法是否可行。
从崔兵讲述的事情中可以发现,县里已经被安插进了人,否则光是进县宾馆偷东西都是绝对不可能的是,还有进房间锁卧室门。
怎么就这么凑巧,偏偏是两个人都在一个卧室里商议的时候?
所以那个人一定是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可能是宾馆的工作人员,也有可能是县政府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