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骏说完这些,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他不是面对正义的审判,而是在“传经布道”。
灯光将他的面容映照得毫无血色,但那双眼睛却闪烁着疯狂和不甘,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其实你们不应该抓我,谁让这些人自己蠢?
你们别瞪着我。
你们自己说,他们愿意上当,愿意给我转账、帮我去杀人,能全怪我吗?
明明知道是陌生人发来的信息、打来的电话,他们不加辨别就信了,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这不是蠢是什么?
明明到处都在宣传反诈知识,类似的案例层出不穷,他们觉得事不关己就不放在心上,自己碰上了照样上当,这不是蠢是什么?
对了,不光是蠢。
那些愿意吃亏上当、相信灭财消灾的人,要么蠢,要么胆小怕事、怕死,再就是确实做过亏心事,以为真被发现了,拼命掩盖自己的罪过。
你们知道最好骗的几种人是什么人吗?
出轨的人、行贿的人、贪官、离异的人、虚荣的人、患病的人。
我们团队的每个人各有所长,有专门研究出轨心理学的,有专门收集行贿受贿证据的,有爱情婚姻专家,有懂中医甚至五行八卦的。
我们先是通过远程入侵他们的电脑掌握这些人各自的情况,然后根据他们的‘软肋’或‘需求’,有针对地‘改造’、‘教育’、‘拯救’他们,基本百发百中。
我们惩罚犯错的人,安抚感情受伤的人,整治虚荣的人,给身患重病的人治愈的希望。
与其说我们在骗人,不如说我们在惩恶扬善、劫富济贫、助人为乐。
你们觉得被邱杰诱导去自杀的那些年轻人值得同情吗?
不,他们活着本身就是错误。
明明身强体壮,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父母的关心疼爱,可他们成天无所事事,还动不动说不想活了。
他们不思进取,荒废时日,眼红有钱人,沉溺于虚妄的幻想,男的想找富婆,女的想傍大款,总想着不劳而获,全是些好逸恶劳的东西。
这些人在生活中稍有不如意,就怨天尤人,从来不从自身找原因,也不肯通过努力改变命运。
这些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邱杰让他们去死,我觉得是在减轻国家和社会的负担。
所以我鼓励邱杰,就当他们是害虫,毁灭他们是积累福报。
你们觉得贺筝不该死吗?
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身体像下水道一样肮脏,她还贪得无厌、仗势欺人,背地里什么都事都干。
你们也很恶心痛恨她,但你们就算把她抓起来,又能把她怎么样?
就算判她个十几二十年,出来后她照样活得好好的,继续当祸害。
说是为民除害没错吧?
至于路瑶,你们觉得她无辜吗?
我让林逸去勾引她,当天晚上她们就上床了。
她爱慕虚荣、轻信人言,看到林逸讨厌我那个傻侄子,她就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血尽而亡。
呵,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错的不是我,是这些社会病了,这些人病了,需要下狠药!
他们心理扭曲、行为放浪、自私自利、心存幻想,真的,我们只是给他们提供‘剧本’,最终决定‘出演’的是他们自己。
他们自己愿意‘当演员’,你们不能怪我这个‘导演’太专业吧?
所以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双方自愿的基础上进行的。
他们愿意相信我,愿意为我付出,这难道也是我的错吗?
还是说,这个世界已经变得如此冷漠,连一点信任都不值得拥有了?”
邱骏理直气壮,“我没有错,我只是做了你们想做,但是没有能力做到的事。”
审讯室里一时无比安静。
虽然说,邱骏强词夺理,但他的有些话,确实发人深省。
*
监察室里,江舟和楚城同样陷入沉思。
他们本该去度蜜月,但江舟很想听听邱骏的供述,就先申请和楚城旁听。
在那个废弃的兵营里与邱骏过招前,江舟只知其人其事,不识其人其面。
现在,看着屏幕上邱骏这张貌不惊人的脸,听着他头头是道的狡辩,回想起过往种种惊险,江舟只觉得后怕。
可以说,这个邱骏是个心思细密,具有专业才能的高级知识分子。
他脸庞瘦削、鼻梁高挺,五官周正,一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处的秘密。
他精通各种网络技术和编程语言,能够轻松地侵入他人的电脑系统,窃取有价值的信息。
他制作的钓鱼网站和恶意软件,设计巧妙,难以被察觉,让无数受害者掉入陷阱而不自知。
他行事谨慎,善于伪装,总是能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接近目标。
他善于利用人性的弱点,通过精心设计的对话和策略,逐步瓦解受害者的心理防线,让他们自愿交出重要的个人信息和财产。
这么多年来,邱骏在诈骗领域如鱼得水,积累了惊人的财富,但他从未放松过对自己的要求。
他与时俱进,不断学习新的网络技术和法律知识,以确保自己的诈骗手法始终走在时代的前沿。
同时,他也十分注重保护自己的隐私和安全,从不轻易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行踪。
邱骏的人生本身就像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他在这场骗局中扮演着多个角色且游刃有余。
他组建的犯罪团伙分工明确,有完善的管理体系和财务制度,
从当年警方追查“忘川”网诈案到后来的“幽灵猎手”诈骗团伙、“孟婆”连环命案,邱骏这个幕后“总导演”和“主演”可谓殚精竭虑、煞费苦心。
可惜,他有才无德,把聪明用错了地方。
在正义的天平上,他所有的才能和智谋,最终都是自掘坟墓。
只是抓捕他的过程历时之久、侦破之难,超出了江舟的想象。
更令她始料不及的是,她莫名其妙成了邱骏兄弟俩的死对头,被他们“惦记”了这么多时间,数次差点儿死在他们手里。
好在虽然凶险,到底邪不压正。
当然,她深知,她能脱险,是因为有楚城和鲁春秋他们。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恐怕早就命丧敌手……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是不是发现我结婚后又帅了?”
楚城笑问。
“你从小帅到大,还会继续帅到老。”
江舟笑答。
“真有眼光。”
楚城凑过来吻了吻江舟的眼睛。
“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林宇尘捂眼窃笑,“你们俩真肉麻。”
“什么时候喝和你董萌的喜酒?”
江舟嗔怒地瞅了楚城一眼,问。
“不知道呢,萌萌这几天怪怪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林宇尘放下手,叹了口气。
江舟和楚城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城哥,你追舟姐的时候,舟姐有没有反复无常的时候?比如说前一天还对你热情似火,第二天就冷若冰霜?”
林宇尘问,“你是怎么哄好她的?”
楚城想了想,深情地看着江舟,“我们没闹过别扭,没内耗过。”
江舟很实在,“我这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有人真心对待,哪敢恃宠而骄?”
“姐的意思是董萌有足够的资本跟我耍性子?”
林宇尘闷闷不乐,“两情相悦的爱情才值得珍惜,她莫名其妙给我甩冷脸,我真的挺别扭。”
“小姑娘嘛,没有多少生活阅历,想一出是一出,你多哄哄,男人嘛,能屈能伸。”
楚城开导他。
“噢……其实都是家里的独生子,我家里也不差呀。我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是董局的女儿,是真心想跟她长长久久的,她凭什么老让我委曲求全?”
林宇尘苦恼地皱紧眉头,“一次两次是情趣,动不动就耍性子,我有点儿吃不消。”
“找个时间跟董萌推心置腹好好谈谈,看看问题出在哪儿。”
江舟看林宇尘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
“就是,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如果性格实在合不来,好合好散。”
楚城净说大实话。
江舟拍了他一下。
“我觉得城哥说得对。真羡慕你们俩,什么时候都和和美美、有商有量的,可是董萌高兴的时候还好,不高兴的时候我怎么哄她也不理我,特别这次,我怎么想也想不出原因。”
林宇尘沮丧地说,“打她电话不接,约她吃饭不去,要是想分手,给个痛快话也行,这是闹哪样儿?”
三人正说话,屏幕里突然传来董凌霄的怒喝声,“你老实点儿!”
林宇尘吓得一激灵。
再一看,董凌霄没吼他,吼的是邱骏。
“妈呀,吓死我了。”
林宇尘拍着自己的胸脯,缩着脖子直喘气。
楚城和江舟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