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地舒了口气,这才察觉到肩膀有点酸痛。
转头一看,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近在咫尺。
童冉蜷缩起身体,紧紧靠着他,不知是冷还是害怕,不过睡颜倒是十分宁静,没有了往日的咄咄逼人,像个普通的邻家女孩一样。
苟子鑫挑起眉。
严格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次跟一个女人,幕天席地,衣物完整,十分狼狈地……偎依在一起。
然后,相当单纯地过了一夜。
感觉很奇妙。
换个人,他可能会觉得对方一路上在无理取闹,从而感到厌恶和不耐烦。
但,是童冉的话,就不会。
大概因为,在她的眼里,自己才是最无理取闹的那个吧。
想到这里,他不觉轻笑了声。
毛茸茸的脑袋立刻动了动,童冉揉着眼睛,慢慢地坐起身:“……几点了?”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因此显得没那么清冷,仿佛在撒娇。
苟子鑫不觉吞咽了下,喉结微微滚动。
“六点十分……还早,你可以,多睡会儿。”
实际上,睡到天黑都没问题。
白天外面人来人往,他们根本不敢动弹。
“这么守着,不是个办法。”童冉慢吞吞地说道。
“是啊。”他叹了口气,“可你也看见了,这阵仗,除非咱们领一支正规军进来,否则想强攻,简直是天方夜谭,而且我也担心,没头没脑地就这么冲进去,很可能反而会害了老邹和小姜……”
两人相对而坐,皆沉默无语。
最后,苟子鑫拍板道:“这样吧,咱们再等一夜,明天一早,如果还没有任何进展,就让陈品清他们过来。”
“好。”
由于白天休息充分,当晚,两人几乎没有困意。
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大多是苟律兴奋勃勃地发问,而另一位,时不时嗯一声,或者干脆不讲话。
“你到底谈过几个男朋友啊?”
黑暗中,童冉闭了闭眼。
这个问题,她真不想回答。
刚打算敷衍过去,对方忽然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嘘,有声音。”
苟子鑫伸长脖子,四处张望。
哐……哐……咚!
头顶上方,两米高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洞。
他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像是人的腿。
但很快,又不见了。
他微微白了脸。
大半夜的,异国他乡,丛林深处,突然整这么一出,真的很像灵异事件啊。
好在,苟律自认是唯物主义者。
他深吸口气,索性爬出藏身处,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近距离地查看起来。
下一秒,黑影子又出现了。
咚!
这一声,像是重重地跌了回去。
“有人想要逃出来吗?”不知何时,童冉也来到了身边,悄声道。
苟子鑫点了点头。
“你抱起我,我上去看看。”
“不行……”
“万一是他们呢?”
“……那要去也是我去。”
童护士冷笑一声:“可惜啊,你没长出两米的身高,也没瘦到我能抱得动你的地步。”
“……”
半分钟后,童冉坐在男人肩上,努力的伸出手。
“左边……再往右,你别晃啊,没吃饭?”
苟律委屈,包里的食物他基本上都谦让给对方了,自己是真没怎么吃。
好不容易扒住管道边缘,童冉一个引体向上,翻了进去。
“嚯。”柔软韧性的身段,令苟子鑫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忽然,管道里传出一道怒斥。
“你在干什么!”
童冉是真的吓到了。
她刚落地,就手电筒的光束照出一把锋利的餐刀。
刀口正抵在白皙的手腕上,握着的人闻声抬起头。
是姜海吟。
“你……你要自杀?为什么啊!”
对方见到她,神色激动起来,但当得知来的只有她和苟子鑫时,整个人又低落下去。
“没用的,这局棋太大了,你们阻止不了,邹应明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亲孙子都能毫不迟疑地用来做药,还会在意别人的性命吗?你们在这种地方与他撕破脸理论,只有死路一条。”
“那你也不能……”
女人拉起裤腿,露出脚踝,苦笑一声:“我大概能猜到,只有当阿言献出所有,再也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这个环扣才会被解开,可到那个时候,他恐怕……小冉,只有我死,他才能活。”
黑暗中,漂亮的圆眸水光点点,仿佛破碎的星辰。
充满了渴望支持的乞求与绝不后悔的决意。
童冉一咬牙:“好,既然你连真死都不怕,那我们索性冒个风险,玩一场假死。”
说着,她卸下肩头的背包,拉开,然后埋头从里面拿出两盒药。
“这个,专门用来治疗胃十二及指肠溃疡、轻度胃肠平滑肌痉挛,它里面最主要的成分是颠茄,正常剂量是治病的,超量就是毒素,这种毒会令你浑身冒冷汗,脸色灰白,瞳孔放大至涣散。”
“而这盒药里面的成分,正常人服用,血压和心率会急速降低,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除非是专业医生用仪器来检测。”
“你服下它们,我会把缓解的药物,放在陈家人那边,一旦你被送出来,就给你服下,能保证你坚持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