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医点点头，本想送她出去，可谁知一转头便看见了门口长身玉立的一抹身影，他顿时便收回脚来，脸上是收不住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是接您的人来了……。”军医揶揄着看过去，随即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开始收拾东西，一边走一边揶揄道，“那我便不送了。”
顺着军医的目光看过去，季安宁眸光一顿，撞入一双深邃的黑眸之中。
漫天夜色下，一抹冷莹的月光洒下，轻柔地笼罩着这抹身影，周遭的声音顿时消失，万籁俱寂之下，唯这熟悉的眸子说着什么。
震耳欲聋。
季安宁放轻了呼吸，方才涌上来的疲惫在此刻忽然莫名地一扫而光，四目相对，温柔缱绻得不可思议，她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卫青凌上前几步来，十分熟练地牵着她，两人一同从医帐中出来，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在空中，卫青凌垂眸看着她莹白手腕上不小心染上的一抹血迹，用拇指轻轻抹去。
“军营中就是如此，保不齐什么时候会来一场恶战，鲜血和死伤无数，但我们不能有一点退缩。”侧头看着季安宁白皙的侧脸，卫青凌轻声道，“怕吗？”
听见反问出来的这两个字，寂静的空气中，季安宁蓦地轻笑出声。
“你知道答案，为何还要问出来？”
唇角微扬，季安宁浅笑着转头看着他。闪烁的眸底仿佛盛着漫天的星光。
红唇微张，她轻吐出几个字，严肃而认真。
“若是害怕，我就应该在将军府安生待着做好我锦衣玉食的将军夫人，便不会如同方才那般，自告奋勇来这医帐之中见遍鲜血和残忍。”
她知晓卫青凌所背负的东西，如今也只是想告诉他，她不是只会享乐的千金大小姐，在这战火之中，她最起码能让卫青凌知道，会有那么一个人始终陪伴在他身边。
卫青凌一愣，脸上罕见地露出一副无措的表情来，不过也只是一会儿，他掩饰般轻咳了一声，转过头去。
岔开话题一般，他低声道：“你在医帐中帮忙，难道还懂医术吗？”
“略懂一些，用来给军医打下手足够了。”眼见着要到了营帐，季安宁眉心一动，突然想起什么来，她仰头看着卫青凌，道，“我记得原本今夜要审问叛徒。只是那敌军偷袭的不巧耽搁了时辰，不知这时可还审？”
“已经在审了。”
他来时便嘱咐过看管牢房的将士，待敌军兵败之后再审问那叛徒，若兵败一事传入叛徒耳中，不知他还能一意孤行到几时。
闻言，季安宁眸色微闪，下意识伸手攥了攥卫青凌的袖子，立马道：“我能去看吗？”
从季安宁来到军营，卫青凌便就察觉了她对叛徒一事十分上心，如今她提出这个要求，卫青凌倒是觉得一点也不奇怪了。
“现在已是夜深。”担心季安宁已经乏了还要强撑着去看，卫青凌犹豫道，“要不明日将审问结果告诉你，今日便……”
不出意料的，话还没说完，他便看见季安宁轻轻摇头。
“方才也算见了血雨腥风，这会回去反而不能好好休息，还不如去看看。”
听到这，卫青凌便也不再多说，略一点头就带着她往关押那叛徒的地方去。
隔着营帐老远，两人便听见了让人心惊的尖叫哀嚎声。
守在帐外的士兵已经见怪不怪了，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看见卫青凌和季安宁一同过来，他才会意地抬手掀开帐门。
营帐内光线昏暗，季安宁抬脚进去第一步，就看见图尔南盛着恨意与不甘的猩红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