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勤帐中。
宁子由扣下手中文书，紧蹙着眉头轻叹一声。
“这几日越发冷了，粮食消耗得越来越快，而朝中军粮也还是迟迟未来。”更棘手的是，如今已有很多士兵和百姓冻得手脚生疮，不仅是粮食，药品的消耗也令人心惊。
抬手用力按了一下突突跳个不停的眉心，他欲言又止道：“如今，怕是只能等了……”
与其说是他们驻守在白央城，还不如说是被困在了这里。
宁子由话没有完全说完，适当停顿了一下，他侧目看向旁边的季安宁，没再说什么。
后者自然懂他的意思。
若卫青凌成功带了粮草回来，这一战便可胜，他们夺回来的白央城便不会再受威胁。
可眼看着日子一日日地过去了，卫县那边还没传来一点消息。
心底莫名沉了几分，季安宁皱眉压下心中涌上来的不安，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道：“他会回来的，我们应当相信他。”
再凶险不过的战场上，卫青凌无数次都能化险为夷，这次也定然不例外。
闻言，宁子由也点点头，不可置否，正准备再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一同停住话头朝着帐门看去，一名眼熟的后勤士兵慌张地小跑进来，脸上布满焦急神色。
“宁大人，将军夫人，敌军又来攻城了！”士兵抱拳附身，一咬牙道，“这次来势汹汹，霍将军又带兵守城了，他们加强了防御，用上次的战术已然行不通了。”
“什么！”
宁子由瞳孔微缩，骤然起身，面目扭曲了一瞬：“昨日这敌军才后撤十里，今日便又攻了回来，还当真是心急！”
与宁子由一样，季安宁眼皮一跳，心底乍惊。
按原来的猜想，本还以为五日之内战火可暂熄，谁知朱雀部落如此好战，撤退只是一个幌子，偷袭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整顿后勤士兵，我们这便过去，听候霍将军调遣。”来不及过多思考，宁子由一边吩咐下去，一边抬脚快步往外走，季安宁脑中思绪混乱，但还是下意识跟上去。
阴云密布的天空黑沉沉地压下来，不知何时，细密的雨星子噼里啪啦压下，从泛着冷光上的铠甲上滑落。
宁子由携着后勤士兵跟着霍宇坤上阵了，季安宁站在城墙上方，一览着城外混乱的战局。
这一仗，打了三日都还没有止歇之意。
朱雀部落敌军白日进攻，晚上退守，似乎并不是为了靠武力攻城，而是想要打车轮战，让他们身心俱疲，最后主动投降弃城。
雨下得大了，敌军又退守数里之外，但摸不准他们会不会趁着夜里突袭，军中始终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士兵们都驻扎在城门旁边。
地上燃起火堆，大火终于驱散些许寒冷，火光映在每个人憔悴疲惫的脸上，众人都盘腿围着火堆坐下，一时间没人说话，气氛安静不已。
霍宇坤坐在最中间，他怔怔地盯着不断跳动的火苗，半晌后抬手抹了一把脸，尽管他努力打起精神，但面上的疲惫神色丝毫未减。
他们已经整整三日没有睡过好觉了。
此时军中已经人困马乏，而朱雀部落仍没有撤退之意，这一战，不知要打到何时。
“霍将军。”围坐着的将士们中，不知道谁哑着嗓子开口，率先打破了空气中的安静，顺着声音看去，霍宇坤微眯着眼睛，看见一个略有些面生的士兵。
这士兵嗫嚅着嘴唇，泄气一般开口：“如今敌军围城多日，咱们的兄弟们已经有人病得爬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