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莫驰是识时务者,如今除了低头求饶别无他法。
“晚了。”时音薄唇微启,嘴角勾起,唇齿间溢出的字眼并不令人愉快。
时音并不是悲天悯人的神,从她作为神的角度来看,纪氏的死活和她没什么关系,也不值得她动怒。
别说楚莫驰只是出卖了纪氏的标的额,就算是他把整个京圈的世家大族全都出卖了,那也算他的本事,时音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即使为了修复这个世界需要查清纪氏破产的真相,那也没有到她亲自惩戒楚莫驰的地步。
她一向不插手任务之外的人间因果。
但是一想到这家伙打着她的旗号骗取纪叔叔的信任,她就怒火滔天。
更何况如今纪衡之已经醒了,不日就能开口说话。
到时候纪景年也会得知真相……
时音转过轮椅,阖上了眼,身后传来密实的棍棒声和楚莫驰的闷哼声,她的心却并没有丝毫的愉悦。
纪景年跟了她四年,是为了偿还手术费和医疗费,如今告诉她罪魁祸首是她亲叔叔,这和狗血的心上人是仇人之子有什么区别?
“把他嫖赌骗的证据送去警局,安排人在监狱好好照顾他吧。”
撂下话时音就离开了,楚莫驰的后事如何她并不关心,无论如何惩罚他都难解心头之恨。
……
时音开始发了疯地赚钱。
除了每周日去白易珩家做腿部理疗,其他时间不是在公司就是外出谈合作。
什么医疗器械啊,什么自媒体啊,什么新能源啊,反正她钱多,所有来钱快、赚钱多的项目她都库库库地撒钱。
她没有再去探望过纪父,只是每个节日都会让王叔带着礼物送去。
她也没再见过纪景年,偶尔能听见阿霖说起他的事情。
比如世界女主上线,和他成为了同事。
又比如他开发了一个实时翻译软件,评上了十大杰出青年云云。
但是再火也没有时音火,因为她被送上热搜了。
是绯闻。
是某一个周末,她从白易珩家结束理疗,然后正巧碰见她孙子白云峥,本来就是长期合作的生意伙伴,遇上了不免笑着寒暄了几句。
她坐在轮椅上车,白云峥出于礼貌扶着车门防止她撞头。
两人距离不近,气氛也不暧昧,但是狗仔角度刁钻,照片看上去就像是她被抱着上了车。
时音没有当回事儿,毕竟她天天上财经新闻头条,现在只是换了个title火一把而已。
人们很快便会被其他新鲜事儿吸引注意力,这则桃色新闻也会被众人遗忘,大费周章地澄清反而容易越描越黑。
何况降热搜起码得花个几百万,休想让她花一分钱在这种破事儿上,要是因为几百万几千万影响了她财富榜上的排名那就得不偿失了。
反正她被造几句谣不痛不痒的,正好知名度又能往上提一提了,这可全是流量啊。
然而某人一连几天都魂不守舍的。
“阿年,你过来一下。”钟离言敲了敲纪景年的办公桌,然后沉着脸径直回了办公室。
纪景年蓦地回神,起身跟在他身后。
办公室的人皆面面相觑,钟离总一向好脾气,几乎从未红过脸,更别说对十佳学弟兼员工的纪景年发火了。
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办公室里,钟离言啪地把文件摔在桌上,
“你自己看,翻译一份简单的外贸销售合同,你竟然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目的港交货写成指定港交付,大几十个亿的合约啊,要不是采购方心细提前发现了错误,后果不堪设想。”
钟离言叉着腰,劈头盖脸好一顿骂。
他也是气急,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整个翻译界都得笑话死他们公司。
纪景年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此刻只好给脚行注目礼。
看着垂着头的纪景年,钟离言在办公室来回踱步平息了一下怒火。
“你最近做事老是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太累了?”钟离言上前问道。
纪景年摇了摇头,他知道他不应该把情绪带到工作中,这很不专业,也没有对工作负责。
“你之前负责研发翻译软件,确实熬了很多夜,不然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好好回去调整调整?”钟离言也是惜才,于是准备破例让他休息几天。
“不用了,我会调整好状态的。”纪景年拒绝道。
他就靠工作填满生活,要是闲下来才是折磨。
然而钟离言不容他拒绝,似是想到什么,转身拿了份文件塞到纪景年手里。
“不然这样,明天楚氏集团需要一个法语翻译,去法国出差谈合作,为期三天,我给你批一周的经费,你换个环境玩好了再回来。”
说罢,不等人开口,钟离言便挥了挥手示意纪景年赶紧离开。
看着坐会到办公桌前的上司,纪景年张了张口想要再说什么,一垂眸便看见熟悉的名字。
“我知道了。”纪景年抿了抿唇,垂下眼睑遮掩了眸中的神色。
他默默地退出了办公室。
佯装着看电脑的钟离言瞥了眼他的背影,然后低头摸出手机框框打字:
“楚总,搞定了。”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楚氏集团前不久突然秘密收购他的小破翻译公司,也不知道集团总部为什么指定要让纪景年担任法语陪同翻译,但是他很有眼力见儿,从不多问,坚决执行。
钟离言美滋滋地躺在椅子上,悠闲地转了个圈。
以后他再也不需要起早贪黑地去拉业务了,也不需要风尘仆仆地出差赶飞机咯。
……
纪景年一早就到机场等着了。
他已经办好了行李托运,只手抓着机票,手心起了一层薄汗。
他又将机票揣进衣兜,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手握紧了又松开。
“久等了。”身后传来清冷的女声。
纪景年转过身去,时音就在他一米开外的地方,凌沐泽和程千雪一左一右地跟在她后面。
“不久,我也刚到。”纪景年若无其事地摇头。
时音淡笑不语,小模样还挺唬人。
如果没有播报员阿霖,她真会以为他是刚到。
迎着时音戏谑的目光,纪景年头皮发麻,他神色有些僵硬,开口催促道:
“到点了,该登机了。”
闻言,时音控制着轮椅往前。
可不能把兔子惹急了,要是半路跑了她还吃什么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