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之时。
“你听说了吗?那位受了伤寒一直赖在凰殿不走。”
“你这消息早落后了,陛下今晨还破例让那位的父亲进了宫来与他相聚。”
“真的?”
“千真万确,我相好的就在宫门当值,她亲口跟我说的……”
”我天,三品以上的君妃才有资格探亲吧?像是直接宣旨进宫的殊荣连皇贵君都……”
……
背后嚼舌根的两个男婢殊不知自己的话也被听了去。
男婢越走越远,站在门后的苏竹青攥着手帕的手越攥越紧,目光也越来越冷。
她回了寝宫,一脚踹在男婢晨曦胸膛上。
晨曦乖乖匍匐在地,将头磕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姓慕的那个贱人今早见了他爹,这么大的事情你竟敢隐瞒!”苏竹青怒目圆瞪,眉毛似是着了火。
“贵、贵君息怒。”晨曦紧闭着眼,瑟瑟发抖。
他心里清楚,今日的罚是逃不掉了。
他知道这确实是他的失职,可是他心里不禁怨恨起来。
这哪儿能全怪他呢,是皇贵君之前说不将慕小侍放在眼里的,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不将此事禀报给他?
更何况,就算知道了他又能做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他要是恼恨就去折磨慕云舒,或者去找陛下说理去呗。
晨曦恨恨地闭上了眼,准备迎接苏竹青的怒火。
苏竹青盯着地上的人,眼里充满了怨恨,目光似淬了毒药。
他随手抓过放在桌上的茶壶,用尽了力气砸在了晨曦身上。
这该死的瞒主的贱婢!
晨曦的头霎时被砸了个血窟窿出来,鲜血模糊了双眼,他抑制着喉咙发出的吃痛声,身子一歪虚弱地倒在了地上。
正在这时,
“贵君,苏相传来的消息。”男婢微光走了进来。
他避开四碎的瓷片,带着轻蔑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人,跪在地上恭敬地呈上了一封信。
苏竹青收起伸向茶杯的手,按了按太阳穴压下怒气,然后才捏起信纸。
“母亲可是传来了什么好消息。”苏竹青勾起一抹浅笑打开信纸,下一刻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上面仅简短的十六字:
万事俱备,怀上帝姬,静待时机,以假乱真。
苏竹青拿着信纸的手一抖,信纸飘落在地。
父亲这是让他想法子怀上孕,届时苏家控制了朝政,即使不是女孩儿也可以偷梁换柱……
可是母亲不知道,三年以来陛下从未和他行过房事……
这该让他如何是好……
苏竹青蓦地回神,匆忙地捡起信纸,放在烛火点燃,将信纸烧了个干净。
做完这一切,他心里的恐惧和慌乱却并未得到缓解。
苏竹青失了魂一般跌坐在榻上,丝毫没注意摊躺在地上昏迷过去的人刚才在某一瞬间睁开了眼睛。
良久,苏竹青失神的眼眸慢慢聚焦,他一把拉住候在一旁的微光。
“微光,你,你附耳过来。”苏竹青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又带着一丝隐隐的兴奋。
二人小声密谋着,殊不知所有的一切都传入了时音的耳朵。
这边慕云舒刚累得睡下,时音轻手轻脚穿上衣服去了御书房。
一道黑影闪身出现半跪在地,将监听到的事情一字不落地禀报给她。
“你可有看清信上的内容?”时音坐在雕花玉椅上,冷声问道。
“信件是由苏贵君的亲信传递的,属下怕打草惊蛇,未有机会拦截,不过当时信纸纸掉落在地,那个叫晨曦的男婢神色有异,属下推断他应是看清了信上的内容。”
“他知不知道,抓来审审不就清楚了。”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目光深邃如海。
这皇宫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根本掀不起任何波澜,单看他能不能为他所用了。
暗卫领会了其中深意,再一闪身,便消失在大殿中。
“踏雪。”时音手托着颐,扬声唤道。
候在殿外的踏雪闻声赶来,“陛下,可有要事吩咐奴?”
时音低垂眼睑,沉吟片刻后开口:“今夜之事,告知敬事房不得记录在册。”
踏雪:!?
陛下,您这和白嫖有什么区别?
敬事房记录后宫君妃侍寝是彰显帝王恩宠的手段之一,陛下抹了记录,和提上裤子不认人的做法有何区别?
所以陛下到底是喜不喜欢慕小侍呢?
要说不喜欢吧,陛下却让慕小侍住在凰殿,他生病了陛下搁下政务就跑去看他,连茶杯都给他备上一份……这次侍寝也是这后宫的独一份儿……
说喜欢吧,这么久了人家并未得到什么实质性的赏赐,连位份都是整个宫里最低的,如今还不让侍寝之事记录在册……
无论心里有多少弯弯绕绕,她都不能质疑。
“奴知道了。”踏雪低眉敛目,乖乖应道,准备转身去知会敬事房却又被叫住了。
“吩咐御膳房,平日多备些珍珠奶茶给云舒送去。”
“是。”踏雪应道。

踏雪明了,陛下应是在意慕小侍的,她如此做一定有她不得已的原因。
踏雪退下后,时音没再回寝宫,她和衣而卧,在御书房的软榻歇下了。
……
慕云舒醒来时已日上三竿了,男婢们鱼贯而入为他梳洗。
近来皇太君去了甘霖寺祈福,所以未有人来叫他早起请安。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慕云舒叫住走在最前的男婢。
那男婢躬身行礼后道:“回小主,还差一刻便巳时了。”
“陛下何时走的?她可有留下什么话?”慕云舒问道。
“陛下昨夜便离开了,一直宿在御书房,走前并未留下什么话来。”男婢有些不解,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昨晚?你亲眼所见?”慕云舒蹙眉,追问道。
“虽不是奴亲眼所见,但这是今晨敬事房负责记录陛下起居的女官亲自宣读的,陛下今晨的早膳都是在御书房用的。”男婢回忆道。
闻言,慕云舒愣了一瞬,依这小婢所言,昨夜同房之事根本就没有被敬事房记录下来。
慕云舒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疼痛感使他蓦然回神。
“小主真是国色,这般美貌在整个宫中也是独一份儿的。”男婢用红绸为他绑了发,拿着蔻丹无从下手,只好又再次放下。
这容颜,多一分便妖艳,少一分便寡淡。
慕云舒扯了扯嘴角,回以微笑。
只是那笑容实在僵硬,没有一丝笑意。
他又不禁陷入沉思,呆愣地坐在镜前随他们摆弄。
屋外阳光渐暖,他只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昨夜的种种还在他脑海盘旋,他的怦然和身上缠绵的痕迹似乎却都成了笑话一般。
他自嘲地笑了笑,对着镜子反复地练习着笑容。
直到恢复了惯常的神色他才起身。
早膳摆了一桌,踏雪亲自来了。
“慕小主,这茶饮是陛下亲自吩咐奴备下的。”踏雪笑得谄媚。
陛下做得确实不厚道,但是她有预感,这慕小侍深得陛下宠爱。
如今多刷刷脸,今后的日子不会不好过的。
然而慕云舒并未露出她想象中的受宠若惊的笑容。
他的目光久久地落在那杯茶饮上,神色莫名的忧伤,最后他似下定了决心般,捏起吸管扔到一边,然后端起那茶饮一饮而尽,连那底下的珍珠都没咀嚼便吞进了喉咙。
踏雪总觉得他这架势像是在喝避女汤。
莫不是太过喜爱?
是了,毕竟是陛下赏赐之物,旁的人最多闻个味儿。
左右陛下吩咐的事情自己完成了,踏雪便行了礼退下了。
慕云舒眼神空洞地盯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竹杯,他的手不禁抚上肚子,然后不住地收紧攥住衣裳。
下一刻,他的目光微变,跑到院里的树下发了狠似的抠着喉咙。
直到连胃里的酸水都冒了出来,他才颓然地跌坐在地,抱着双臂低声啜泣。
……
处理完一天的政务回到寝宫的时音看着漆黑的院子有些诧异。
“人已经歇下了?”时音随口问道。
难不成是太累了。
“回禀陛下,慕小主已经回了。”宫里的男婢如实回道。
“什么?他已经回去了?”时音脚步一顿,“何时的事?他可有说缘由?”
“今日刚过午时,慕小主说身子已经好全了,再住在这里怕是不合规矩,便收拾了东西回去了,他还说不必打扰您处理政务,等晚上再告诉您。”
时音点了点头,的确是他的性子说出来的话。
他应是清楚住在这里的确引人注目,会招来不必要的祸事。
时音还来不及深想,寻梅便过来禀报说皇贵君求见。
想到今日暗卫传来的消息,时音来了兴趣。
“宣。”
来得正好,她倒要看看这苏竹青要怎么作妖。
正想着,苏竹青已进了殿。
“陛下!”苏竹青款款行礼,掐着嗓子甜腻腻地唤道。
哎妈,这抹的胭脂也太多了吧,脸红得跟那啥屁股似的。
时音移开了视线,此刻格外想要拉着慕云舒洗洗眼。
“臣妾亲自为您熬了当归猪心汤,您趁热喝。”苏竹青也不觉得尴尬,他转身从男婢晨曦手中接过托盘,俯身放在桌上。
甫一打开盖子,时音就看见那碗中的猪心。
时音不禁打了个颤栗,要放春药也得选个清淡点的汤吧。
“贵君有心了,先放着吧,朕一会儿饿了就喝。”时音打着哈哈。
有点眼力见的人已经退下了,就苏竹青赶着上前送命。
“陛下,凉了就变味儿了,不然您先尝尝?若是不合口,臣妾再为您熬煮。”
说着,苏竹青端起那猪心汤,舀了一口就往时音嘴里塞。
[阿霖,迷幻药。]时音目光一冷。
[来啰~]阿霖兴奋地腾地而起,将早已准备好的一瓶中级迷幻药传到时音手里。
“扑通——”
讨厌鬼苏竹青还未沾到时音衣角,一颗药丸便弹入了他的口中,旋即应声倒地。

那猪心汤洒了一地,整个房间弥漫着油腻腻的味道,夹杂着苏竹青身上的脂粉味儿,熏得时音直皱眉。
时音唤来踏雪,“将人剥干净抬到榻上,明日等他醒了给我把这屋里所有东西都换了。”
说罢,时音快步离去,好似再走慢一步便被什么恶鬼缠上似的。
踏雪大怨种无语凝噎,捏着鼻子将人连踹带拖移到榻上。
她多么想哭泣,为什么脏活累活总是她。
这人还时不时发出淫笑声,嘴里流着哈喇子。
啊yue……
她忍着恶心闭着眼将苏竹青的衣物脱了干净,然后飞快地推出了屋,跑去净房反反复复搓着双手。
……
苏竹青浑身酸痛地从榻上醒来。
他浑身不着一物,身上有青青紫紫的痕迹,满意地笑了。
他感觉昨夜美好得似是梦境,原来行房事是这般滋味……
苏竹青忍着酸痛,利落地穿好地上散落的衣物。
他脑袋高高昂起,似是打赢了一场胜仗,带着候在门外的男婢晨曦回了寝宫。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下一件事便是努力怀上‘帝姬’了。
“贵君,这是新来的一批女官。”男婢微光带着数十个容色姣好的宦官模样的女人站在屋里。
这批女官自然是逃过了净身的。
一众女官低眉敛目,唯有一人抬眸目光紧紧锁着他。
苏竹青捏着下巴的手抬了抬,指着那人道:“你叫什么?”
“奴……”
那人正欲开口便被苏竹青打断了。
“你便叫安时吧。”
“安时见过贵君。”那女官垂眉敛目,应声跪地行礼。
微光了然,带着其余女官退下了。
地上跪着的安时一改温顺的姿态,自顾自地站了起来。
“安时服侍贵君就寝。”
说着,安时将人推倒在了榻上,苏竹青伸出上手如藤蔓一般渴望地缠了上去。
他多么想重温那晚的感觉……
欲望如同发狂的野兽冲破了牢笼,他听从内心难以抗拒的呼唤……
两具躯体交缠在了一起,直到天将破晓,骤雨方歇。
安时重新披上女官的衣裳,他仍是尊贵无比的贵君。
可是他的欲望像是永无止境,他总能想起那一夜的欢愉,安时并不能让他再次体验那失魂的感觉。
不,一定有人能。
苏竹青似得了失心疯,他不停地换人尝试想要找回那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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