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时音把从酒店打包好的早餐放在病床边的时候,沈遇安还没醒。
昨晚李逾已经来过一趟了,给他办理的VIP病房旁边有个陪护床。
她昨晚睡得晚,早上又起得早,现在还困得不行,掀开被子就卧了上去。
沈遇安就是在她睡着之后醒的。
他还有些头晕,盯着天花板的眼睛慢慢聚焦,意识渐渐回笼。
他出了车祸,就在去机场找时音的路上。
他扭头看了看窗外,现在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已经离开了。
就算是约私人飞机也来不及了。
今晚,她会成为别人的妻子。
明明有机会留下她的。
忽然,一条腿压在他肚子上。
?
他的视线顺着那条腿望过去。
和他的病床紧挨着的陪护床微微拱起,白色的被子被紧实地裹着,只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
沈遇安恍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死了,到了天堂。
否则他怎么看见时音了?
痴痴地望着她的脸,沈遇安感到前所未有地安心。
窗外的太阳慢慢上升,阳光洒落在她的脸上。
时音皱了皱眉。
沈遇安伸出手,给她挡住了阳光。
“斯——”动作太大,牵扯到了到了手上的伤口。
他感觉到了疼痛。
不是在天堂,更不是在做梦。
时音就在他身边。
是真的时音。
他忽地笑了,红着眼眶,却不掉眼泪,用微微蜷缩的手指去戳了戳她的脸。
温热的、柔软的。
沈遇安不敢动了,只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从微翘的睫毛到紧闭的眼睛再到红润的唇瓣,目光一寸一寸地游移。
时音是饿醒的。
昨晚忘了吃,早上急着来医院随便糊弄了几口。
她支起身体,扭了扭头,朝病床上看去。
对上沈遇安直勾勾的目光。
“早上好。”时音笑着挥了下手。
“怎么没回去?”他的脸色尚且苍白,喉咙发干。
他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回哪儿去?”虽然有些残忍,但事情的真相必须他自己发掘。
他阖了阖眼,刚刚的片刻温馨不足以让他忘记她在大洋彼岸还有爱人。
强忍住酸涩感,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回去结婚。”
“结什么婚?和谁?和你吗?”她俯身弯腰,凑近看他,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也对,之前还说想要旧情复燃。只不过,”她顿了顿,“你都还没再追我就想和我结婚,未免也太过霸道了吧。”
听到这句话,他明显一怔,然后认命般道:“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和我在一起?”
就算只是国内的情人。
看着眼前这个无措的男人,直觉告诉时音,她不能再戏弄他了。他快要破碎了。
“谁告诉你我要结婚的?”时音坐在床沿,手轻轻覆上沈遇安输着液的手背。
“我在A国一直都是单身。”
揉了揉他的脸,毫无血色的脸上泛出一层淡淡的红色。
看着毫无血色的唇,时音吻了上去。
“除了你,我还谈过谁?”
沈遇安微怔,眼眶倏地红了,此刻心跳如鼓。
他试探性地给她回应,然后一手慢慢捧住她的头,一手搂着她的腰,朝自己压去。
她总是戏弄他。
可每一次他都甘愿。
“卡擦”,门开了。
“我我我,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李逾震惊地看着在床头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人,舌头像打了死结。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天哪,看见自己的上司,在病房,和见面不足两天的女人,吻得难舍难分。
是他太落后了吗?还是大boss寡疯了?
他明天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啪——”,一瞬间门又关上了。
李逾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
等他走到楼下,他才想起自己是来汇报工作的。
他欲哭无泪地往回走,恰好看到查房的医生进去。
天助他也!
李逾整理了一下文件,恢复了以前严肃正经的模样,跟着一群医生一起进去了。
一群医生仔细地检查了沈遇安的身体之后又如一阵风离去了。
李逾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见缝插针递上文件:“总裁,这是急需签字的文件。”
他抬眼看了一眼时音,又道:“另外,董事长昨晚联系过您,我还没跟他说您车祸的事。”
沈遇安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被子里握着时音的手捏了又捏。
李逾又抬头看了沈遇安一眼。
大boss日常梳上去的头发此刻柔软地垂下,身上凌厉的气息也因为穿着病号服被冲淡了许多。
他根本没在用心听他讲话,只侧着脸看着时音,眉目缱绻,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看着这样的boss,他内心震惊得好想咆哮。
从boss毕业接管沈氏,他就在他身边工作了,但他何时见过boss这等模样?
“对了,医生说你得住院观察几天,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物吧。”时音用手指挠了挠他手心,笑得如三月明媚的春光。
心里恶狠狠想的是一定要趁机找到那该死的结婚请柬,把它撕得稀碎。
沈遇安条件反射地点头,反应过来时捏着时音的手无意识地重了一分。
“那你早点回来。”他还是把手放开了,“让李逾开车送你去吧。”
时音乖巧地点点头,顺手把床头的保温桶递给他。
“你先吃饭,等我回来要检查。”
给他把移动餐桌摆好,又把充好电的手机递给他后,她才拿上自己的手机和包。
“有事情给我发信息。”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沈遇安含着笑意看着她们出门。
当门再次关上后,整个病房又恢复到了宁静。
他敛了笑意,左手抱着保温桶,用输着液的右手拨了个电话。
“查一下,信封是谁寄的。”
······
车行驶在陌生又熟悉的街道上。
时音还以为沈遇安会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层,亦或是郊外的别墅。
结果车往旧城区驶去。
直到李逾把车开进南风小区,时音了然。
漆黑的楼道没有灯,只开着格子形状的小窗,依稀透过几束光来。
早有预感地看着李逾从花盆下拿出的钥匙开门,时音还是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