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宁丰、杨诚、王正德、杨玥,按照琉璃金线延伸的方向不断前行。
真等四人钻入稻田当中后,才发现这旱稻比他们想象当中的还要高大,已经完全超出了农作物该有的尺寸。
就连四人当中最高的王正德,在这稻子面前也像是个孩子。
“这高度……三米得有了吧,这可比巨型稻子的长势还要夸张啊。”宁丰不断打量着两侧,眼神带着某种穿透力,如鹰隼般看向了稻田深处那一排排密集摇曳的稻杆。
这里毕竟是方春的地盘。
这些旱稻更是遮蔽了他们的视野,这让他们在如此绵密的稻田当中,很容易趋于不利的处境。
杨诚自是在宁丰前方探路,祭天筷上时不时擦出一丝火苗,如同随时爆发的火药桶。
“啧啧啧,小正太只有稻子一小半高,跟蘑菇人似的,嘎嘎嘎……哎呦!”王正德鸭子般的笑声被杨玥掐着胳膊打断。
“办正事呢,别这么不着调!”杨玥瞪了他一眼,嗔怪道。
宁丰却是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平静回应道:“放心吧,嫂子。自从有了诡假面之后,我都觉得王正德像正常人了。”
王正德扮了个鬼脸:“嘿,这话说的,我本来就是正常人!”
宁丰一脸古怪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说话前摸摸你的良心,你一天到晚和诡假面待在一起神神叨叨,以为我不知道?”
说话间,前往的杨诚仿佛发现了什么,脚步骤然一停,利用祭天筷拨开了身侧的稻田:“宁丰,你看这里!”
宁丰上前一瞧,却见稻田里有一排直直往前的脚印。
脚印并不大,而且从形状来说也能和方春的高跟鞋对应上。
或许是因为稻田的泥土,本身就像是长期缺水似的干硬,因而这脚印的痕迹并不深。
“啧啧,小正太观察的真仔细!”王正德咧嘴一笑:“这么浅显的痕迹,稍有不慎可就忽视掉了。”
杨诚冷哼了一声,没接王正德的话茬。
宁丰却是在比对了脚印和琉璃金线的距离之后,不由泛起了嘀咕:“奇怪了,按理来说也快到目的地了,怎么除了稻子,还是什么都看不着呢?”
疑问中,一行四人按照脚印的轨迹继续向前。
就这样约莫又走了十来分钟后,脚印便在眼前突兀的消失了。
按理来说,这里应该就是目的地。
可放眼望去,四周除了稻子还是稻子。
至于琉璃金线……
宁丰死死盯着金线的“尽头”,这根线就这样飘浮在半空,仿佛被人瞬间切断了似的。
但如果细细观察能发现,金线的“尽头”处似乎是进入了异样的空间。
杨诚向前伸了伸手,却没有摸到任何东西:“难道不是障眼法?”
王正德捏着下巴笑容玩味:“我感觉不太像,普通的幻术类型诅咒怕是蒙骗不了我们。唔……让我来试试!”
只见王正德和杨玥互相交碰手掌,随着道公佬的化身凝聚在其身后,王正德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把渔鼓。
“散疫符水,发动!”
王正德和杨玥同时捧住不断膨胀的渔鼓,由上往下抛洒倾倒。
“哗啦啦!”
如雨水般倾盆而下的符水里满是朱砂和香灰的气味,更是在满目稻田当中掀起一阵蒸腾水雾。
宁丰和杨诚非但没有喜色,反而脸色凝重的绷紧了身体。
符水就像是卸去了稻田的伪装,也让这里的真正气息暴露无遗。
一时间,金黄色的稻田一圈圈的迅速枯萎、凋零,腐朽发臭的味道侵入鼻息,干裂的土地更是因此只余黑色和荒芜。
在红月的映照之下,那些不断倒塌却还未完全烂透的稻子,碰巧堆积成了一个个圆锥状,远远看去就像是满目无尽的乱葬坟场。
“扑通!”
“扑通!”
地面隐隐传来了一阵诡异的跳动声。
这声音,就和别墅里的玉兰花藤如出一辙。
宁丰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立刻道:“不好,在下面!”
几乎是一前一后,地面纷纷呈现板块状的开裂、崩碎,在腥臭的扬尘里,无数和人体躯干一般粗壮的玉兰花藤从土地的破溃处纷纷突刺而来。
“嘻嘻嘻……”
“哈哈……”
“呜呜呜……”
笑声、戏谑声、哭声、哀嚎声……
粗壮的花藤上不断凸起一张张孩童的痛苦嘴脸,密密麻麻又表情扭曲,那一双双猩红的眸子和花藤的融合,远远看去就像是诡异的蜂巢。
“嗖!”
“嗖!”
“嗖!”
花藤的攻击密集且混乱。
四面八方,上空地里,几乎不打算给到宁丰等人任何生机。
“小诚!”
“王正德!”
宁丰怒吼一声,身子微微一屈,火铃鼓在其掌心舞动的刹那,随着面具铃铛急促作响,诡篝火在四人身外形成一道刺目耀眼的火环。
火环迅速升腾燃烧,形成黄昏般瑰丽的色泽,宛若火桶般将四人护在其中。
“嘶啦!”
藤蔓在触碰到诡篝火的顷刻,便立刻燃烧成随风四散的黑灰,那些孩童的凄厉尖叫仿佛随着黑灰隐匿在了风中,使得整个稻田上空都充满了凄惨和哀怨。
一时间,就连天空红月也是有所影响,漫天的乌云不断凝聚,竟是隐隐……凝聚出了一个闭着双目、满脸狰狞的孩童模样。
眼见事态不妙,杨诚紧随其后,祭天筷急旋之中往地面重重一刺。他大口吸气重重一吐,吐出祭天之火加持诡篝火,让黄昏火幕平添三分凶煞。
“吼!”
火焰凝聚出十二兽首的头颅,夹杂着大傩和灶神的诅咒,朝着四周的花藤撕咬而去。
王正德和杨玥则是站在相对靠后的位置,不断扫视四周,试图找出隐藏者的踪迹。
“嗯……藏得好深啊……”王正德微眯着双眼,喃喃自语的顷刻,突然是察觉到了什么,和杨玥一左一右迅速转身,各自伸出一只手抓了过去。
“啪!”
这一抓,竟是从“虚无”当中抓住了什么。
“嘿嘿,找到你了!”王正德咧嘴一笑,眸子泛起了诅咒的红光,脖子上的上吊绳开始隐隐滴落鲜血。
“你身上的香水味,怎么也盖不住啊!”杨玥眉宇冷冽,长发飘动的顷刻,诡法袍的诅咒化作灰白色的纸钱如雪片般飞舞。
旋即,虚无开始现形,正是浑身布满了玉兰花根须的方春。
上吊草绳立刻绞住了方春的脖子和四肢,将其往上空拖拽。
杨玥则是利用诡法袍的力量让周遭的玉兰花不断老化,提防它们再行偷袭。
“你们果然心怀不轨!”方春的声音时而尖锐时而浑厚,言语满是怒气不说,玉兰花的根须更是在其皮肤表面分布的越来越密集。
“嗖!”
“嗖!”
上吊绳突然应声而断。
方春落地刹那,双手一拍,眼前破开的泥土里再次刺出一根玉兰花藤。
王正德连忙将阴阳伞往前一推,如同盾牌似的,挡住花藤攻击的同时拉着杨玥后撤。
而察觉到动静的杨诚也瞬间解开了三福咒火,俯冲之下顶了上去。
“农场主,将我们的同伴还回来!”杨诚怒吼一声,祭天筷如同双鞭重重砸下。
方春避开的刹那,祭天筷重重敲砸在泥地上,竟是将泥土掀起数丈之高。
宁丰身后,荒古大傩的人格面具挪转到了凶煞的位置,当凶煞面具眼眸血光闪烁后,强行绑定在方春手腕上的琉璃金线立刻化作一片血色。
“轰!”
“轰!”
“轰!”
接连几声惊爆,猝不及防的方春哀嚎一声,被炸的连连后退。
得手的宁丰却不见喜色,眉宇中反而露出一抹困惑。
方春的气息和诅咒的能力,为什么隐隐约约的有一种相似感?
他死死盯着方春,试图找出关键之处。
反观方春,她震惊地环顾四周,却没有找到爆炸的源头。
至于琉璃金线,强行绑定状态下,她根本发现不了宁丰在她的身上动了手脚。
眼见方春没有红衣外壳,杨诚错愕之余,挥舞祭天筷如双节棍一般,朝着其头颅重重砸下。
却见。
“砰!”
玉兰花藤挡住了这道致命攻击。
同时,那花藤上无数的孩子们,更是一个个眼含怨恨的盯着宁丰等人。
此时,方春重重喘着粗气,怨毒的声音从喉咙里嘶哑而出:
“这股气息……你们竟然真的是陈信那个畜生的人!”
“好好好!也不枉我用傀儡试探了你们!”
“将我的东西还给我!”
方春似乎被激怒了似的,诅咒开始一圈一圈的顺着这庞大的稻田涌动起来。
紧接着,一座庞大的青色宫殿突然拔地而起,正好和方春将宁丰等人堵在了中间位置。
“死!”方春的身体越发的开始扭曲,隐隐的……仿佛连五官都开始模糊,身体更是出现了诡异的膨胀。
她大口一张,一口黑色的脓液如瀑布般吞吐而下。
“嘿嘿,这可是我们的专业!”王正德和杨玥不退反进,抱着放大版的渔鼓洒出大量的散疫符水。
“嘶啦!”牙酸声阵阵不绝于耳,毒液的诅咒并未能够在王正德、杨玥面前讨到便宜。
方春脸色一变,狰狞的面孔闪过一丝纠结
最终,她恨恨地咬了咬牙,竟是不管不顾地朝着前方飞奔而去。
宁丰和杨诚立刻抬起火铃鼓和祭天筷,兵器交叉包抄而去。
就在双方即将碰撞的刹那,方春却是虚晃一枪,“嗖”的一声绕过了他们,直接钻入了青色宫殿当中。
当宁丰再次回头时,宫殿大门已经关闭。
但是在合拢的门扉上,却出现了一尊特殊的神像浮雕——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杨诚刚要追,却被宁丰拦住。
“等等,先别追上去!”宁丰细细打量着地上残留的黑色液体,眉宇间惊诧连连:“你们有没有觉得,她最后使用的黑色液体诅咒,很像我们在封魂长廊上遇到的……那个如同肉山一样的地宫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