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州的捷报,是张名振通过信鸽送回的,而吴三桂的正式军报,也很快会通过海路传回,攻破盖州的意义重大,不止是占领了辽南的要地,大明可以一马平川的杀向海州,更因为这是十几年来,大明军队第一次重回辽东,并且在辽东城池上,升起大明的日月旗。对坚定抗虏,以至于是寸土不让的崇祯帝和大明朝臣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可以告慰祖先、开怀畅饮的大胜。
朱慈烺放下捷报,将杨文岳堵胤锡等人招来,把喜讯告知---虽然杨文岳已经上了辞呈,朝廷对在他运河之战的表现也颇为不满,准许他辞职,甚至是直接罢黜,也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过大明朝廷办事,从来就没有雷厉风行的传统,加上杨文岳毕竟是二品的封疆大吏,不论罢黜还是准辞,都需要慎重,同时也需要时间商议和选拔继任的人选,因此,杨文岳暂时还梳理保定军的军务。
而杨文岳辞意坚决,从昨天到今天,他已经在准备交接之事了---现在太子殿下驻在通州岸边,亲自统领指挥运河的防御,这种情况下,杨文岳更是没有牵挂,急于辞职了。
看完捷报,杨文岳堵胤锡等人都是兴奋,赞太子殿下谋划高明,在攻陷盖州,海州等地门户顿开,我大明铁骑可以继续驰骋,对建虏后方造成巨大压力的情况下,坐镇前线的黄太吉还能安心的入塞吗?
朱慈烺心中也是喜,不过面对运河对岸的黄太吉和多尔衮这两位枭雄,他始终不敢放松警惕,就着杨文岳堵胤锡等人都在场,朱慈烺又召来诸将和参谋司的诸位参谋,一起商议推演,在辽南打开缺口,战事顺利的情况下,建虏下一步有可能的战略和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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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议开始。
“殿下,虏酋黄太吉现在应该还不知道盖州已破的消息,所以他的渡河图谋不会改变,而他们已经静默两天,木筏也已经打造的差不多了,臣以为,建虏再次攻击的时间应该就是在明后日了。”参谋司首席李纪泽道。
众人都是点头,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而对于建虏可能的渡河之策以及大明的应对办法,纷纷献言献策。
朱慈烺仔细倾听,一字也不放过。
作为一个穿越者,再没有人比更他了解黄太吉的狡诈了,渡河,黄太吉肯定是要渡的,但怎么渡,却是谁也不能猜出。
“殿下……”
一直沉默的堵胤锡忽然说道:“建虏有四路人马,黄太吉亲领的主力,多铎的镶白旗,老代善的两红旗,现在这三路人马的动向都在我军的掌控之中,但唯独昌平的阿济格情况不明,我军需要留意啊。”
“将前天,兵部转呈抄送,昌平总督何谦的那份军报,给堵大人看。”朱慈烺道。
李纪泽找出何谦的军报,交给堵胤锡和诸位不知道此报的大人看。杨文岳是保定总督,兵部军报都会转呈给他,因此对何谦的军报,他已经是看过了,堵胤锡官职低,所以不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兵部的军报。
据昌平总督何谦奏报,阿济格率兵到昌平城下,但被他和宣府总兵周遇吉合力击退,现在阿济格退兵十里,但却仍然在昌平境内扎营,并不断的派出游骑,搜捕周边的大明百姓和粮草,看样子,阿济格并不甘心,随时都有可能再一次的兵临昌平城下……
见堵胤锡皱着眉头,李纪泽问道:“是有什么不妥吗?”
堵胤锡把军报交给身边的同僚,摇头说道:“没,我只是觉得,阿济格的动作有点怪……”
“堵主事是担心昌平?”朱慈烺心中一动,立刻问。
太子问话,堵胤锡拱手行礼,缓缓说道:“也许是臣多虑了,但臣总觉得,黄太吉的主力大军陈兵在运河之畔,阿济格的两万人却在昌平迟迟不动,有点不合情理,若说是为了牵制我大明的宣大救兵,但阿济格有两万骑,张国维统领的宣大兵一共也不过七千人,加上昌平,也不会超过一万三千人,以两万强骑兵,牵制我军一万三千人,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如果建虏是想要强攻昌平,从昌平绕行,以避开运河,两万人马又有点少,若想成功,黄太吉非再向昌平增兵不可,但建虏却没有此种动作……”
朱慈烺眉角一跳,脸色有点变:“你是说……建虏有其他图谋?”
“臣不敢说……但不能排除。建虏有可能在秘密向昌平增兵,然后疾攻昌平,或者是有其他的图谋。”堵胤锡拱手。
“地图!”
朱慈烺立刻想到了某种可能,令唐亮和佟定方展开昌平地图。
昌平多山,道路难行,昌平城又修建在要冲之处,城前两条河流交汇,有易守难攻之势,最初的昌平城是为了守陵军士所修建,后来两次扩建,到现在昌平已经是京西北的大城,驻军四千,而昌平十三陵的守陵兵有三千余,由昌平守备统领,加上宣府总兵周遇吉驰援而到的四千人,整个昌平地区,现在一共有一万一千人马,是除了京师和运河之外,大明驻兵最多的地方,不唯昌平是帝陵所在,更因为昌平地理关键,一旦昌平城被建虏攻破,建虏就可以从昌平绕行,从而避过运河……
从一开始,朱慈烺和兵部就知道昌平的重要性,因此命令宣大总督张国维带兵到居庸关之后,不必驰援京师,而是要协助昌平防守。
“往昌平增兵,我军是不怕的,以昌平城的坚固加上周遇吉的支援,足可以等到朝廷的援兵,除非……”李纪泽想到了某一个可能,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自己又摇头:“但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昌平那地界我是知道的,不要说建虏都是骑兵,就算是西南的狼兵,也无法悄无声息的从昌平绕行……”
昌平有兵,昌平山上也有兵,建虏在不攻破昌平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从昌平通过。
如果不是绕行,那阿济格在昌平,又有什么目的呢?
又或者,真是想复杂了?阿济格不过就是在防备大明西面的援兵?
分析了半天,众人也想不出来,于是朱慈烺只能命令八百里加急,给昌平总督何谦和昌平总兵和应荐传令,令他们提高警惕。
军议完毕,已经是黄昏了。
晚间,朱慈烺照例巡视军营,鼓舞众军的士气,经过两天前的那场大胜仗,又是太子殿下亲自带兵坐镇运河,因此将士的士气都极其旺盛,对于坚守运河的信心,也比战前更强。
朱慈烺却是微有忐忑,下午的军议让他有所不安,睡前,朱慈烺照例看各种简报,思谋了一会运河战局,然后便睡下了。唐亮放下帘子,轻步退出。
……
“杀~~”
朱慈烺又做梦了,梦里,金戈铁马,狼烟滚滚,但忽然的,一切又归于静寂了,午后暖暖的阳光里,他又回到了前世里的孤儿院,大院,教室,教台,黑板,一张张孩童的脸,一切都在,朗朗读书中,他笑得那么开心……
凌晨,朱慈烺忽然醒来,不是自然醒,而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和由远及近的呼喊声所惊醒。
不好。
出事了!
朱慈烺的睡意,登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殿下,快醒来,有敌袭!”
闯进帐中的是武襄左卫指挥使宗俊泰,他大声疾呼,身后跟着中军官佟定方,两人全身甲胄,脚步匆匆,一个比一个急,在外帐休息的唐亮大吃一惊,跳起来,不敢相信的问:“你们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