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錡老狐狸,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李晃瞳孔骤然收缩,口中道:“绝不能让他害了陛下,死也要拦阻。”
因为激动,他声音有点哑。表情更是失去了往常的平静。
萧汉俊却依然冷静,就好像在他心目中,皇帝死不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继续说道:“如果定王神志清明,自然知道事不可为,他不是太子的对手,但咱们这位定王殿下在李守錡的挑唆下,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劝说他,令他放弃,是不可能的。要阻止他,只能使用强硬手段。”
“但宫中四卫的兵马都已经为他所控制,除非是张皇太后有旨……”李晃知道他的意思。
“不错。”
萧汉俊点头:“虽然唐通白广恩带兵入京,奉的乃是张皇太后的命令,公公和我都心知肚明,以张皇太后的睿智,必不会发出这样乱命,这必是矫诏,但懿旨既然能发出,要不张皇太后已经被定王控制,身不由己,要不就是张皇太后被蒙蔽了,以萧某看,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因此,只要有人能进入宫中,进到仁寿殿,将京师的情况告知,令张皇太后知道真相,事情就有转机,龙骧左卫,龙骧右卫,武襄左卫加金吾卫,定王不可能全部都控制,只要张皇太后现身,发出懿旨,这些人必然听命!而后有了这些亲卫,打开宫门,传递张皇太后的命令,解救群臣,圈禁定王,局势就可安定,等到太子殿下回京,京师已经太平。”
李晃忽然站了起来,说道:“原本咱家还有顾虑,但现在顾不了了,咱家现在就进宫!”说着,转身就要走。
“慢着!”
萧汉俊起身:“宫门封闭,公公如何进宫?”
“咱家自有办法!”
“那公公又如何去仁寿殿?进了殿,又如何能见到皇太后?虽然你我断定,懿旨是假的,但假懿旨既然能从仁寿殿发出,那就说明,仁寿殿已经被定王的人所控制了,公公忽然出现,想要进入仁寿殿,怕是不会那么容易,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萧汉俊道。
“照磨有何良策?”李晃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公公真是忘记了吗,在皇城之中,可不止有王德化和王承恩,还有一位真正的内廷之首,司礼监掌印王之心王公公呢。”萧汉俊道。
李晃似有所悟,但依然是脸色凝重:“王公公已经中风了,不能行动,无法言语。何况,他态度一向不明……”
萧汉俊摇头:“萧某却不这么认为,在萧某看来,王公公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顺势而为,明哲保身,能低调就低调,能不管的事情就不管,就是咱们这一位司礼监大掌印的处世哲学。这是深深吸取了魏忠贤的教训啊。”
“不过这并不是表示王公公没有作为,颜灵素颜姑娘怀孕,王德化李守錡对太子府有所图谋之事,正是王之心急速禀告张皇太后,然后带着张皇太后的懿旨赶到现场,稳定了局面,也才确保了东宫女的安全,若非如此,说不定定王会生出奸心,害死殿下的骨血呢。”
“至于定王上殿,朝臣勋贵拥趸之事,虽然王之心原本是可以拖延、甚至是可以强力说服张皇太后的,但王之心什么也没有做,看起来是王之心碌碌无为,片向定王,但细究起来,王之心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因为太子已经遇害,他阻拦不阻拦定王,又有什么意义呢?阻拦了定王,惹的定王不快,等定王登基,岂能容他?”
“但是当定王的动作越来越急,越来越快时,王之心犹豫了,害怕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他便有了一个妙招,装病!”
李晃皱眉,王之心的装病,他并非没有想到,只是,这更加证明了王之心的没有胆气和明哲保身,如今定王控制京师,王之心敢站出来和定王作对吗?以李晃对王之心的了解,他不觉得王之心会有这样的勇气。
像是看出了李晃的心思,萧汉俊继续说道:“公公是担心王公公没有勇气吗?萧某看来,王公公的小心谨慎,并非是他没有胆气,而是他在观察,在预判,在无法预判的情况下,他选择最为稳妥的退出。接下来,不管定王是胜还是败,他都可以安然无恙,你可说王之心没有担当、无骨气,不配为司礼监掌印,但这就是人性,古往今来,真正能舍身取义、壮烈成仁的都是极少数,大多数人都是随波逐流,贪生怕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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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虏厂。
萧汉俊似乎是看透了司礼监大掌印王之心的心思。
他分析道:“也是因为看透了王之心的性子,所以定王和李守錡才没有动王之心。”
“但如果我们清楚的告诉王之心,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定王必败,而且太子殿下已经带兵回京,现在距离京师,已不过一天的路程了,一旦太子到达京师,定王一派必然是鸟兽散,但如果在这之前,陛下有难,京师动乱,王公公你现在的明哲保身和不做不为,都是定王帮凶的罪证,那么,王之心会如何做呢?”
李晃猛地抬头,如拨开云雾,又如醍醐灌顶。
其实以他的聪明,他早就应该想到了,但他太急切了,同时也太小心了,内心又一直对王之心十分不满,因此,他才不能细细地揣摩王之心的心思,更不能站在王之心的立场上想事情。
但萧汉俊却跳出了。
不仅是因为他对崇祯帝没有那么多的关心,更因为他不是内监,没有李晃内心里那种无根之人,只有皇城可以依靠的焦灼和压抑。
“谢照磨~”
李晃肃然一辑,然后说道:“事危急,咱家这就想办法进宫,去见王公公,骆养性的这份信,咱家也得借用,不然不足以取信。”
萧汉俊回礼,肃然:“静候公公佳音。”
……
紫禁城。
滚滚乌云,隐隐能听见呜隆隆的雷声,一场大暴雨,近在眼前了。
端方殿。
殿门缓缓开启了。
更衣沐浴,年轻的定王朱慈炯头戴翼善冠,身穿龙纹服,玉带黑靴,面无表情的迈步走了出来。
“参见殿下~~”
守在殿前廊檐下的李守錡急忙行礼。
定王看他们一眼,点头。
这一刻,定王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人,倒像是一个死囚犯,再上刑场之前,最后看场边临行的观众。
定王上了布辇。
“起~~”
众人簇拥之中,布辇往乾清宫而去。
……
宫城有四门,分别为东安门,西安门,大明门和地安门,而宫城最中心的紫禁城,还有四门,分别是午门,东华门,西华门和神武门,从这四门进去,才能到达京师中轴线的最中心,也就是大明皇帝居住地和理政地,皇极殿太极殿乾清宫坤宁宫等处。
就京师来说,这是一层又一层,越往里走,戒备越森严,查验也就越严格。
平常如此,今日京师戒严,皇城封禁就更是如此了。
宫中四卫封禁宫门和各处路口,禁止宫女太监随意走动,在宫城城墙之上,持枪的军士往来巡弋,铠甲声音,其紧张肃杀,一点都不像是大明皇帝所居住的安宁之所,倒像是战事将起的塞外边关。
一队巡弋的军士刚过去,城墙之上,忽然抛下了一根绳索。
两个东厂番子和一个身穿青色宦者服的年轻宦者城墙下出现,年轻宦者双手抓紧绳子,上面的人用力拉提,他则是双脚蹬墙,身形灵巧,下面两个东厂番子奋力举顶,很快,只是三五下,他就被提到了墙垛边,上面那人伸出手来,他一把拉住,双脚再一蹬,就翻身上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