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雪用手帕掩住口鼻后退几步，面色凝重。
等几人咳嗽那一阵劲过了，她才靠近了些，看了下王瑶的情况。
王瑶已经晕过去了。
咳嗽、面色发白、嘴唇发乌……
人传人……
老麻叔在王瑶走出密林时，便嘱咐所有人不要轻易靠近她，恐怕除了觉得王瑶危险之外，对病毒的传染性也是知道的，不知部落之中是否早有先例。
苏凌雪没浪费时间，直接去了黑羊家。
黑羊家里挂了白麻，堂屋里供着香火，放着一个木头雕刻成的灵牌。
麻婶跪在灵堂前，正在烧纸，有香灰顺着风飘出来，带着一股独特的味道，有些呛人。
苏凌雪敲了敲门，麻婶回头，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让她看起来老了十岁。
“苏医女。”
苏凌雪进门，在老麻叔的灵前烧了一炷香，磕了三个头。
黑羊也从门外进来，苏凌雪说明来意。
黑羊一听先是失色，但这种疫病在他的印象中从未发生在蛮荒，更不论是他们头羊部落了。
他正摇头，跪在一遍的麻婶抬起头。
“是天神降怒了……在黑羊还没出生之前，那个时候我也还是个孩子……有人像她一样闯进了祭祀台，过了两天又跑了出来，病倒了……最后闹成了整个部落的疫病，前后十来天的时间，村里的大部分人都死光了……”
回忆起那段记忆，麻婶的脸上还是能看到一丝恐惧。
“部落之中只有八个人活了下来，现在也大多去世了，只剩下我……”许是又想到了麻叔，泪水又打湿了麻婶的眼眶，“现在这些部落里的人，都是后面从其他部落迁徙过来的。”
苏凌雪听得面色凝重，这疫病不止传染，还有致死。她想起今早瞧见的王瑶，也不知她现在是死是活。
“那当时您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麻婶看着门口的方向，“我阿娘一直把我藏在地窖里，我在地窖里过来一个月出来……阿娘阿爹也没了……”
苏凌雪抿唇，如果是这样，恐怕麻婶对当时的情况也知道的不甚清楚。
她正为难，麻婶突然道：“我想起来了，孩子他爸写了个东西，是跟这瘟疫有关的，但是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也不知能不能找到。”
她进屋子里翻找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动静。
苏凌雪心里打鼓，复盘着这几日哪些人和王瑶接触过，让黑羊迅速统计部落之中有无发热咳嗽的，但最好不要正面接触，让大家也不要随意走动。
黑羊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去办了。
黑羊走了好一会儿，麻婶才从屋里出来，眼神沮丧，“苏医女，我没找到……”
“没事，辛苦麻婶了，这几日先不要四处走动，只怕当年的疫病……又来了。”
苏凌雪还要去确定秦家几人的症状，又安慰了麻婶几句，便离开了。
金花也跟着担心，“姑娘，是瘟疫？”
“对，瘟疫。我以前只在医书上见过，没想到会真正遇到……”苏凌雪面色凝重。
凡瘟疫，最重要的是隔离病人，也要弄清楚传染的方式。
秦家等人，还要绑去更远的地方，最好是有一个单独的空间将几个人困住。
观这病症，似乎也只有咳嗽、发热等症状，身体虚弱，面色发白……，若真感染上了，又该如何解治？
她思量着，一转眼已经到了部落之外，秦家人被绑住的五个木桩位置。
王瑶和秦母仍然一动不动的，垂着脑袋不知死活。
秦婉婉一见苏凌雪，就瞪圆了眼睛开始骂，“你害死了我祖母，现在还要害我娘亲，苏凌雪我和你不共戴天！”
苏凌雪懒得理她，当务之急是确认王瑶等人的死活。
“抱琴。”她淡淡开口。
抱琴慢慢抬起头，眼神困倦，头发凌乱，瞧向苏凌雪的目光有些涣散。
“夫人……”
金花瞬间冷眼，“是苏姑娘！”
抱琴被她瞪得浑身一颤，“苏姑娘……”
“我现在把你的绳子解开，你将王瑶还有秦夫人从木桩之上放下来，看看她们是否还有呼吸。但你若敢跑……”
金花瞬间抽出腰间软剑，“哗啦”一声映着软剑的寒光，猎猎作响。
抱琴瞳孔微微一缩，“我知道了，苏姑娘。”
苏凌雪看她神色，微微颔首。金花从地上拾起两片青草叶，也就比一根头发粗不了多少，她在指尖轻轻捻了一下，瞬间发力，将青草叶弹射出去。
“咻”的两声。
绳子被切断了，绑着抱琴的绳子断了，那又薄又软的青草叶却钉在了木桩之上。
突然失去外力，抱琴浑身一软差点摔倒，往前踉跄了几步，才慢慢站稳。
秦云飞眼中闪过一抹震惊。
苏凌雪看她没什么气力，让金花如法炮制又解开了王瑶和秦母的绳子。
解开秦母绳子时，抱琴接不及，秦母直接歪倒砸在了地上，却没发出任何声响……
苏凌雪的面色微微紧了下。
秦婉婉更是尖叫一身，声泪涕下，紧接着又开始对苏凌雪新一轮的怒骂。
秦云飞也沉着一张脸，却是对着苏凌雪，仿佛秦母现在这样是她造成的一般。
苏凌雪让抱琴去看了下秦母，还有气，人还活着，但气息已经十分微弱了。
王瑶的情况要糟一些，身子都有些凉了，抱琴抱着她无声流泪。
黑羊调配的人很快来了，统计好了部落之中有发热咳嗽的人，总共有十三个。
苏凌雪心中微沉，又问房子的事。
秦家这五人不能露天呆在这，第一部落之外有危险，草原狼和蛇都有出没；第二要将几人隔离开，避免再传给其他人。
房子也不是一日能建起来的，最好的安置方法便是在密林之后那个小房子里，但太远了，总归没有在眼皮底下看着安全……
苏凌雪左右思量，最后还是由黑羊拍板，先把人送回秦家原来住的院子，外面安排几人守着。
他们商量事情虽然都避着人，但秦云飞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见苏凌雪要走，他连忙开口道：“站住！你们在说什么？王瑶和我母亲究竟怎么了？”
苏凌雪回头。
她今日穿一件青色棉袄，墨色黑发束在脑海，草原风大，把她额前的碎发吹落散几缕，越发衬得她肤白如脂，美的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