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鸣不管病人和家属就在旁边,一点不见外的征询同窗意见,“动不动手术?”

同窗们将评论国事的热情,移到素不相识陌生人的死生大事上。

宗储:“不动就痛死。”

病人和家属来济生堂,不大可能对林婉婉一无所知。

几人简单商量一番,病人兄弟鼓足勇气,“我们做手术。”

林婉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静交待道:“郑大夫,麻烦你帮给病人针灸一下,足三里穴。”减缓痛苦。

“淑顺准备手术用具,静徽熬一份常规麻沸散,南星桃子你俩消毒手术室。”

“若昭,准备手术知情同意书,让他们签了。”

被点到的诸人纷纷应是,郭景辉知道,值班的又是自己。

济生堂内所有人纷纷行动起来,殷鸣伸长脖子,“要不我们再待会。”看看热闹。

宗储忙不迭点头,“是极,是极!”

济生堂的手术知情同意书,是林婉婉专门找孙无咎参考现代版本,结合长安本土情况拟定。

孙无咎专研律学,但对林婉婉让病人及家属签订撇清关系契约的行为,嗤之以鼻。

林婉婉只有一种回答,“手术风险巨大,如果顺利,当然你好我好大家好。但若出了事,不事先防备,说不定被反咬一口。”

人命从不轻贱,但有时消逝得十分戏剧,且不得安宁。

杜若昭按照模板抄了一份,和笔墨印泥放在一个托盘上,一起送到大堂内。

林婉婉同病人及家属一一交待风险,“创口手术风险巨大,术中术后都可能出血……”

嘴上说的正式,本质都是甩锅。

病人及家属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眼看消下去半截,感觉好容易死的样子。

心下没有主意,茫然四顾。

柳恪一群人穿着体面,一看就是读书的士子,这样人见识少不了。

病人家属自言自语,“该不该做?”

宗储嘟囔道:“做手术一半死一半活,不做必死。”

话说的狠心点,但道理没错。

以林婉婉的人生信条,如果站在旁观者位置,绝不会开口。

一来未必符合他人利益诉求,二也怕担上干系。

林婉婉不知宗储开口,是当真看透事实,信任自己医术,还是单纯凑热闹。

病人被疼痛折磨得几欲昏厥,听大夫和旁边士子的话音,不做手术,大约就是这样活活疼死。咬牙道:“做。”

林婉婉将手术知情同意书拿过来,“如果决定要做,你们就把它签了。认字吗?”

几人摇头。

林婉婉:“那按手印吧!”扭头问旁边的诸士子,“哪位郎君能帮忙念一念?”顺便做个见证。

殷鸣主动请缨,“我来!”

盯着纸张上的一字一句读道:“按其人病,宜手术可疗,必有创恶。盖躯体不可测,或生不虞,大折至于死也……吾既知风险,为医者详告诸风险者毕解,过慎思之,惟此手术也。吾愿当须承风及从令,合医毕疗之,并从其费。”

病人兄弟疑惑道:“什么意思?”

殷鸣不是杜乔,没有耐心一字一句解释,归纳总结要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出事,跟医馆大夫无关。另外你们得交钱。”

病人妻子眼泪汪汪,“若人真没了……”

殷鸣看得清形势,“大夫才是最希望他平安的人。”

不说名声受不受损,人死在医馆不嫌晦气么。

病人兄弟:“我们签。”

病人王云,和他的兄弟妻子先后在同意书上按手印。

虽然妻子才是直系亲属,但以长安的传统,生死大事上,说不定兄弟话语权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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