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安置过流民,习惯的方式是“盲婚哑嫁”,哪有开诚布公谈条件的。但尹金明把他架上去,就不得不说了。

段晓棠站在台下,静静地听寇嘉平提出的条件,无主之地可以分,种子农具可以发,从春耕到秋收之间的口粮也能补贴一部分。但后几样往后都要还。

想当初在武功落户,还是托白家的人情,哪像现在这般容易。

估摸自己种地的本事,怕是还不上。只能问身边粗通农事的其他人,“你们看,这笔买卖划算不?”

刘耿文久未摸锄头,但从小到大的本事没落下,“若风调雨顺、没有天灾人祸,勒紧裤腰带干个三五年,说不定能攒下三瓜两枣。”

段晓棠不禁感慨,“地里刨食难!”

刘耿文困惑地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可是,我们村里的富户,不都是靠种地发家的吗?”

段晓棠微微一笑,耐心地解释道:“你说得没错,风调雨顺、没有天灾人祸,再加上家中无人重病,或许能攒下一些积蓄。但是,你想过没有,这样的好时光能有几年?”

刘耿文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被问住了,“这……”支吾着,没能立刻回答。

段晓棠:“地种得好,只能填饱肚子,但要想发家致富,单靠种地是不够的。”

刘耿文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点了点头,补充道:“就像刘地主家,在镇上有铺子,不仅靠种地,还有其他的生意。”

段晓棠赞同地点了点头,“没错,要想真正富裕,除了种地之外,还需要有其他的收入来源。比如开铺子、做手艺、甚至读书做官。这样,即使遇到天灾人祸,也能有足够的财力来应对。”

“种地靠天活,一旦天时变化,颗粒无收,抗风险的能力太差。”

孙昌安思量自己现在的本事,“还能当猎户,猎物能换钱。”

陶富康是真当过猎户的,甘苦自知,“当猎户都是无奈之举,地里种的粮食若能养活人,谁还去当猎户!”

孙昌安:“一只野鸡一头鹿,能换不少钱。”

陶富康:“若是遇着狼,遇着野猪,遇着老虎呢?”

运气好碰上好欺负的能换来钱帛,运气不好受伤,甚至葬身兽口。猎户,说到底是富贵险中求,不及种地来的稳定。

段晓棠:“家财万贯,不如一技在手。反正叫我去种地打猎都不行的。”

刘耿文玩笑道:“将军你是有技艺的。”多好一厨子!

段晓棠轻松地回应道:“也是,饿不死。”

其他人闻言哈哈大笑。

段晓棠长叹一声,“这种时候就得记下范二将军的至理名言,泥腿子才值几个钱!”

孙昌安小声道:“范将军的话,好像不是用在这儿的。”宰大户的时候才这般想。

段晓棠笑道:“意思到了就行。”

望着台上慷慨陈词的寇嘉平,段晓棠疑惑道:“文城怎么拿出这么多东西?”

无主之地分了就是,但后头的种子、口粮和农具,却是实打实的物资。

大吴的官吏不缺钱,但官衙叫苦叫穷是常态。

尹金明知道一点内情,低声在段晓棠耳边说道:“之前乱军过时,许多人家破家灭门,寇主簿收拢了他们的家产。”这算是捡漏,非得本地熟知民情的人,才能稳准狠的找到这些漏网之鱼。

尹金明:“再者城中还有一些大户,鼎力支持。”最后四个字语调格外怪异。

段晓棠恍然明白,乱军入主文城,这些大户还能保留下资产,明面上投靠不可能,但暗地里定然通过款曲,把柄都是现成的——通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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