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卓:“二位大人,不如与在下说说,前几日城中如何运转?”

龚瑞投桃报李,将前几日的情况简洁明当道出,他们在县衙中无非下令抓人、审人。

唐高卓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手指向远处,“二位,知晓我一路过来,有几家屋舍空了?乡下地方恐怕情况更甚。”

再进一步,“两位,可去火场、木栏狱处看过?”

火场二人去过,木栏狱尚未踏足,想见情况并不好。

弥勒教有谋反前科,他们有国家法度为护盾,一直以为自己做的是正义之事,可一路行来所见的硝烟和死尸,却在不断拷问……

过火了!

唐高卓意味深长道:“下官却是去过绛州的。”

正中龚瑞的心思,他先前也将殷博瀚和杨守礼作比。

唐高卓:“下官尚有军务在身,告辞了!”

原来左敏达没说错,果真是人祸。

他们将弥勒大乘教揭发出来时,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一场变乱,陈仓县不说毁于焦土,至少三分之一没了,不论财富还是人口。

石任在原地停顿许久,眼睁睁看着唐高卓收队转去下一条街道。

不是什么事都能用冰冷的律令来套,法理之外尚有人情。

先前郡兵去抓人,没有遭到强烈抵抗,不就证明大部分是“顺民”么?

难怪段晓棠张口就问,陈仓为何变成这般景象,它本不该是这样的。

是他们把事情搞砸了,激起民变。

石任沉吟道:“我们得做点什么了。”

城中昨夜抓了不少俘虏,眼下决不能再兴大狱。

龚瑞长长地叹息一声,“去木栏狱那儿看看吧!”

他们久坐衙中审案,只知犯人被挪出去,具体情况却未曾见过。

循着指点找到地方。

石任捡起地面上一块碎裂的木板,冷哼一声,“这样的木栏狱,哪能关住人。”

能被关住的,不是人,是畜生。

知道刑部牢房里的木栅栏有多粗吗?

这个草率的木栏狱除非调派重兵才能看得住。

无论昨夜木栏狱中囚犯单纯想逃跑,还是造反起事,总之原地不会再有人了。

侥幸活下来的人,罪名从有弥勒教嫌疑,变成谋反,罪加一等。

两人心情沉重地回到县衙,诸官员正在议事。

多是昨夜一起“罚坐”的天涯同命人,顶多多了几位郡兵头头,坐在更边缘的位置。

范成明身侧多了一位貌似文士却着甲的年轻人,石任打眼一看,有些像在火场调度之人。

唯独缺了昨夜领兵平乱的段晓棠,事务繁忙脱不开身,亦或明确表达不满?

她有何处不满,明晃晃地军功到手了!

左敏达眼中全是锐利的光芒,配合他苍白的脸色,更显得可怖。声音带着几分嘶哑,问道:“诸位可知,陈仓户口几何,昨夜又死了多少人?”

是想把陈仓变成一座死城鬼城吗?

作为地头蛇,他反对继续将事态扩大。陈仓元气大伤,来不及想更为棘手的秋税之事,先把现有的保住再说。

范成明恍若没听懂其中的暗示,一脸迷茫地问道:“孙三,昨夜死了多少人?”

孙安丰:“各处统计尚未完毕,火场起火时尚在半夜,恐是添加助燃之物,大半条街都被烧了。我与左县令离开之前,已经抬出焦尸百余具,伤者无数。”

范成明啧啧道:“本地乡亲繁衍几代,算下来岂不是户户挂白,家家有丧。”

孙安丰:“大约是吧!”比起昨夜在街道上发生的激战,这只是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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