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逸深色的眸,望向那在细雨中踽踽独行的背影。

带着丝落寞,左脚似乎崴到了,被细高跟撑着,走起来,看着有种别扭的不协调。

但却倔强。

浑身透着的那种倔,是决定了某件事后,任何人都劝不回来的那种死扛到底,俗称犟种,或倔驴。

叶君逸收回视线,和校领导简单说了结束语,径自撑伞往车的方向走。

他的确有去给黎嫚撑伞的心,但理智让他对她视而不见,往她的反方向走。

刚才,那辆迈巴赫车子经过,小姑娘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眼神,叶君逸看的清楚。

他几乎同步猜到了车内坐着谁。

可叶知秋那句“想就追啊,你单身你怕谁”,在那个有雨的港岛秋晨,莫名就撬动了他体内的血性反骨。

如果不是因为论坛赶时间,他会直接追过去,扯住那个有些慌神的黎嫚,问她一句:

“不要因为太仰望一个人的高度,无形中就把自己变成了矮子。如果你觉得这种爱情很累,就学着慢下来,让自己有歇脚喘息的机会。

有的人仰望高山,选择攀登他。有的人向往港湾,选择停靠他。黎嫚,他是青山,我,是港湾。”

当下告诉黎嫚不合适。

可既然他有了这些想法,某天,他还是对黎嫚说了。

叶知秋看着折返回来的叶君逸,把手中还没燃尽的烟,迅速掐灭。

叶君逸嫌弃的看了眼她扔烟的动作:

“当初就该听母亲的,一块把你带进军营。父亲心疼你女孩子家受苦,尊重你意见把你送国外,惯出来一身的西式坏毛病。”

“哥”,叶知秋拖着尾音,讨巧的笑着:“您只是不喜欢我这款的,别把我贬的一文不值行吗?”

“上车。”叶君逸懒得搭理。

“刚看见宋轻臣了,”叶知秋话语悻悻:“一脸高冷相,装逼最一流。”

叶君逸眼睛眨了下,如他所料。

只收了伞,利落打开驾驶座车门,淡声:“可能,你也只是不喜欢他那一款。”

“怎么不喜欢呢?”叶知秋说完这句话,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过这女人性子高傲,说就说了,不搞不承认那一套。

只是迅速切换了话题:“赶巧了,梁伯母正好有场在中文大学的音乐交流会,晚点妈和她会一起过来,和咱们汇合。”

“汇合?”叶君逸眉头皱起来,手指在方向盘敲打几下:“她们说的?”

“那还有假?”叶知秋轻嗤了声:“咱家叶老和宋伯伯都是贵宾,平时都忙,这么难得的机会,当然要碰面喽。说不定,还要现场给我和姓宋的指婚呢,再让他装逼,哈哈……”

叶君逸看着那没心没肺灿笑的模样,唇间淡淡抛出一句话:

“轻臣三十多了,一直未婚,你就没想过,他会不会心里有人?”

叶知秋笑的更开心了,末了,无所谓的淡声:

“什么年代了?谁还没个过去,我感谢那些给他提供了生理需求和情绪价值的好人们。

婚姻嘛,彼此彼此,各有各的玩法,他不要求我三从四德,我也支持他彩旗飘飘……”

劳斯莱斯突然起步。

沉浸在表达欲里的叶知秋,猝不及防,身子甩斜撞到了车门上,脑袋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哥你发什么邪火?”叶知秋揉着浮肿的脑袋。

“知秋,你脑子有包?这不,应验了。”叶君逸话语轻飘飘的,带着损。

叶知秋咬牙切齿,拳头捏起来,却敢怒不敢言。

忍了忍了。

忘了刚才叶君逸给黎嫚撑伞示好,小姑娘却宁可淋雨,也要仓皇跑路的事了。

叶家两兄妹的婚事,也属实让长辈头大。

……

黎嫚在进入会场的门前,被周豫拦住。

短发周豫取了纸巾,仔细给黎嫚轻蘸脸上的水:

“你是会务组的门面,湿哒哒的进去,还带着淋雨后的臭味,像什么话?黎会长,你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吧?”

“不会。”黎嫚笑了笑,轻拢好额前碎发。

“那就给我打起精神。”周豫脸色严肃,嗓门提高。

“是,周会长。”黎嫚点头:“我带队进内场了,外面的,交给你。”

周豫脸上终于有了丝笑容,却在看到那白瓷一样的脚踝时,叫了声:

“你脚怎么肿成那样?”

左边脚踝,整整比右边粗出来一大圈。

“扭了下,不碍事,就一上午的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黎嫚拍了拍周豫的肩,俏皮比了个“ok”的手势。

论坛内场。

黎嫚在靠近前排的与会人员背签里,看到了宋轻臣的名字。

商业代表的叶君逸,和宋轻臣代表的g方,是分列在不同区域的。

看到那两个名字隔的远远的,黎嫚莫名觉得心头轻松了不少。

她多少有些自嘲的勾了勾唇,脑海中,“不自量力”又嚣张的上蹿下跳。

能坐到这些席位,配得上有背签的人,本是她一个大二学生,看不见也摸不着的。

如今自己像一抹奶油夹心,或许更多只是调味剂的作用,又能左右的了谁?

叶君逸不可能,宋轻臣更不用说。

所以,她慌里慌张的闯进雨里,内心兵荒马乱的像在经历一场暴风雨,现在平静下来,只觉得可笑。

或许,宋轻臣真的没有看见自己。

参会人员陆续进场。

黎嫚是负责人,所以,她可以定自己的站位。

她把自己安排在了宋轻臣必经的位置。

有薄荷茶香淡淡逸入鼻腔的时候,黎嫚平淡如水的眼睛里,有轻盈闪烁的晶莹。

身子站的格外挺。

高大伟岸的男人,白衣胜雪,西裤笔挺,高挺鼻梁上架了副金边眼镜,端正又儒雅。

气质在一众黑白灰老干部风里,卓尔不群。

宋轻臣走近身边的时候,黎嫚训练有素的注视,标准化微笑露出来,双唇弯到指定弧度,唇间只露一点齿痕。

其实,所有经过的与会人员,都是步子沉稳的走过,当一旁的礼仪人员如摆设。

很少有人会和礼仪小姐对视微笑。

宋轻臣也一样,目不斜视。

黎嫚坦然接受他的“擦肩而过”。

只是,还是在他经过的刹那,听到了只有她可以听见听懂的唇语:

“脚疼别硬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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