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真相 下
王云开顿了顿，继续道：“千年前的那场妖魔大劫，将两界贯穿连接在一起的通道…...
要不是有血脉先祖创出溶血术，以血脉之力，代代为锁，镇压通道…...那场大劫，怎么可能会结束？
世人都道，说什么血脉世家打压武道，又是故意断绝种种武道传承，我承认，这种事不是没有，可并非本意。
当年那场大劫若是持续下去，现在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族活路，更不可能有所谓的武道传承。
所以，不是血脉世家故意打压制衡武道，而是武道选择了血脉。血脉世家必须要发展，而且要延绵不断的发展延续下去。”“所以，哪怕这个过程，会有人牺牲，会有人丧命，也是无所谓？”澹台寻真反问。
“当然。”王云开毫不犹豫，“通道不破，大劫不至。现在边境魔军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其中最强者，不过也就是宗师级别。
通道一旦被打破，那些魔王，魔主级别的…...便可以轻易跨界而来……到了那时，就不是像现在这般，可以轻轻松松就能解决的了。
说不定，千年前的那场大劫，会再度重演…...”
说到这里，他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澹台寻真幽幽道：“可即便如此，我依旧不明白。明明可以轻松将云州边境魔军，甚至是平州内魔军扫荡一空，收复失土，可为什么…...
他就按兵不动…...任由一州之地被魔军覆盖……那是多少人命......
浮尸百里，饿殍遍野…...数百万人流离失所……难道他，就这么狠心？”
这里的他，显然指的不是一般人，而是当今澹台家的家主，宣文帝澹台文。
“文帝这般做法，估计也是有着他的考量。”王云开缓缓道，“平州本就地处国境边缘，面积狭小，是最后一个被划入国土的地域。
加上平州多山，地势崎岖，矿藏灵脉稀少。长久以来，对于平州各城的额外补贴，入不敷出。
库房亏空，就是一个大问题。”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他苦笑起来，“最关键在于，平州和南蛮接壤，南蛮代表的意思…...你应该清楚。
未开化蛮人，傩教，万毒门等等，一家势力就是一个国家，小国林立，种种诡异蛊虫，蛊术之类的，就是从南蛮传来的。
他们对我们宣国敌意极大，经常想发动攻击，夺回平州。
每年光是平州边境防御，应付南蛮那些小国…...要花费的数字，堪称是一个天文数字。
再加上近些年来，北边雪神山也不太平，时不时就穿过荒北草原，扰乱国境。
两者取其轻，相比平州，还是雪神山威胁更大。所以，舍弃平州，当作是和南蛮的缓冲地带，也是无奈之举。”
“那云州边境呢？难道留着那些魔军，也有着理由？”澹台寻真反问。
“那是自然。”王云开面带微笑，“兵可千日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备。留着那些魔军，也是为了练兵，淬炼军队血性。
不管是练武之人，还是血脉世家，都需要上过战场厮杀见血，才算是真正成长。要不是为了这个理由，就那点魔军，光是元妙宗派出一位上三峰高手，就能轻松扫荡一空。哪能现在这般，坐视不管。”
“好好好，也就是说，他什么都没做错，什么都是对的？”澹台寻真眼里隐隐泛着泪花，“那我们这些子女呢？
他为什么眼睁睁看着，看着我们一个个互相残杀，却漠然处之，甚至还给出便利，默许赢者通吃，败者失去一切？难道，这也是对的吗？”
“这…...”王云开一时有些语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漠视自己亲生子嗣互相残杀，还提供便利帮助的，什么理由，在这等真相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寻真，你生为澹台家的人…...这就是你的宿命……也是你的枷锁......这也是镇守通道，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血脉不纯，浓度不断，就无法封印，就只能互相吞噬，成就最强一人，然后…...”
“我不接受！”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澹台寻真打断，“凭什么，凭什么他人就可以阖家团圆，幸福美满。
而我们澹台家，就必须兄弟姐妹自相残杀，反目成仇，祖祖辈辈这样，世世代代如此。”
她起身冷声说道：“如果这就是宿命，我不接受。”
“好了好了，这件事以后再提，现在另有一事，迫在眉睫。”看着她离去身影，王云开无奈摇头，赶紧叫住。
“何事？”澹台寻真停下脚步。
“说起来，这件事…...”王云开面色有些奇怪，像是遇上了某种难以理解事情一般，“还记得那位韩易小友吗？”
“韩易？欠他一个人情，我自然记得。”澹台寻真点头，“你之前不是说他在元妙宗，怎么了？”
王云开面色更加古怪了：“他似乎不在元妙宗，就在华阳附近…...”
“啊？”澹台寻真一愣，“我记得，一开始时候，好像听说过有一同名同姓之人，莫非…...”
“不错，就是他…...”王云开点点头，苦笑道，“当初刚入城时候，有一人救下景天庄一分支，斩杀府军追兵，闹得沸沸扬扬，就是他做出来的。”
“怎么会…...”澹台寻真喃喃自语道，“不过分别数年时间，从小地方过来的小小武者……就能和宗师媲美......”
韩易的具体容貌，在她的脑海里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给她的最大印象，还是她所欠的那个人情。“千真万确，现在消息流传开来，我找人打听过了。”王云开同样语气惊疑，“此韩易，就是当初拿着我元妙宗推荐信的韩易。”
藏书楼一事过后，韩易威名传开，越加引人注意。
一连解决五位宗师，其中打死三人，活捉两人，还是孤身一人，放在哪里，都是头条爆点新闻。
韩易过去的种种事迹，也被有心人挖掘出来流传。
生于何处，家庭背景，为人经历等等…...
其中就有他一开始手持推荐信，被元妙宗赶下山，不得不被迫加入景天庄一事。
这还是最令人津津乐道的。
毕竟，像这种裁员裁到大动脉，堂堂元妙宗有眼无珠吃瘪的事情，最能引起众人讨论。“这…...才几年时间？也就是五六年？”澹台寻真依旧有些不敢信，“是不是听错了。”
她自己内心推算了一下，从当初韩易告别开始算。
韩易先是加入景天庄，再到现在横空出世，猛然崛起，总共不过五六年时间。
五六年时间，就能斩杀宗师。
这种速度，比起元妙宗那些所谓的天骄道子，都不遑多让。
“不会有错的。”王云开摇头，“听说他身怀隐藏血脉，平时不显，一旦觉醒，则是鲤鱼跃龙门，翻天覆地。”
“就算是隐藏血脉，那也不可能。”澹台寻真忍不住，“如老师所言，能够以一敌五，战胜五位宗师强者的，就算是以我澹台家血脉，都起码要三次觉醒才能做到。血脉三次觉醒…...老师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如澹台寻真这般的血脉世家子弟，变强的方式只有一种。
那就是挖掘体内血脉潜力。
血脉觉醒一次，对应的，便是武道中的普通武师。
血脉二次觉醒，便是宗师…...三次觉醒，那就是大宗师。
当然，就算同样都是三次觉醒层次，也会因为血脉上下限的差距，出现实力上的不同。
但不管怎样，血脉三次觉醒，无论在什么地方，哪怕是在号称血脉皇族的澹台家，都足以称得上是优异精英。
毕竟，三次觉醒之后，就是可以唤醒血脉真灵，成就真灵半身。
这相当于武道尊者。基本上，凡是能够三次觉醒的血脉世家子弟，说明其血脉浓度纯度，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高度，唤醒血脉真灵，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三次觉醒，也被血脉世家视为半步尊者，未来家族中的接班人。
“况且真要是像老师所言，他还是一个流浪血脉子弟。”澹台寻真补充道，“没有身后家族的支撑，一次自发觉醒是有可能的。
但后续的二次，三次，缺少秘药支撑，血脉没有经过纯化，浓度不够，没有根本不可能撑得过去。”
“所以，我也是将信将疑，一直没敢和你提起。”王云开苦笑道，“但如果真能确定身份的话，将其拉入我们阵营，无疑是一大助力。毕竟，麻烦马上就要来了…...”
“不行，我欠他恩情，再将他拖入这场麻烦旋涡中，不是我之为人。”澹台寻真摇头拒绝。“但老师你说的不错，这场即将到来的麻烦，如何解决，确实令人苦恼…...”她轻轻叹了口气。
她看着三三两两，拿着布兜，装着课本，嬉戏打闹冲出学堂的稚童，面色苦涩。
如果有可能，她多么希望，这一刻永远停留下去，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生活，那该有多么美好。
可惜，她躲藏逃避到最后。
麻烦，还是要来了。
寇虎死了。
他死了，绝对不仅仅只牵扯到府军内部动荡这么简单。
一大批受他庇护的人，都要遭受牵连，考虑未来出路。
连带着她，也是因此对未来充满迷惘。“府军…...这里，谁会来？”澹台寻真轻声问道。
“那边已经有人传信给我了。”王云开低声道，“暗星阁，范红愁。据说直奔华阳而来，目标估计就是我们。”
“暗星阁…...大哥……”澹台寻真面色渐渐冷酷起来，“看来，他还是不肯放手啊......”
“盛王爷的性格…...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王云开无奈，“何况......还牵扯到了皇位之争......”
“我们现在，手头上还有多少力量？”澹台寻真低声问。
“只剩下府军一部分老人，还有云州几个外围势力。”王云开苦笑道，“寇虎死后，我们对府军的掌控大不如之前，有现在这些支持，已经算是极限。”寇虎和柳泉的党派之争，实际上，根源还是在于皇位之争。
皇族澹台家九子，必须从中抉择选出最强一人，吞噬掉其余兄弟姐妹血脉，铸成最强血脉，接管皇位，镇压通道。
这是每一代，澹台家族族人，都要接受的宿命厮杀。
而朝廷百官，各州高层，都会根据远近亲疏，潜力大小，纷纷做出阵营选择，投靠看好的潜龙，也就是站队这一代澹台家子弟。
至于皇庭帝皇，则是端坐王座，默许一切发生，暗中观察九子表现，防止事态扩大，维持在一个限度范围内。
寇虎作为澹台寻真母族，她的娘舅，立场自然天生就在她这一边。
可惜，还是功亏一篑，被她大哥，澹台盛设计害死。“暗星阁…...明明号称中立，没想到，也偏移了立场……投靠了大哥......”澹台寻真语气低沉。
“没办法，盛王爷成名已久，处理政事多年，六成以上的皇庭百官都是他的派系。暗星阁…...也是提前做出投资，示好于他……”王云开叹息道。
暗星阁，属于监察机构一种，有着缉捕谳狱，监察百官的权限，权利极大。
按道理，暗星阁只会对当今文帝负责。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澹台盛基本上是澹台家子弟九人之中，最有可能获胜继承皇位之人。
所以，暗星阁提前投奔，为其大开便利也不奇怪。
“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忧。”王云开安慰道，“我们占据云州主场优势，之前都有多有布置，而且暗星阁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多有攀肘，所以，按照计划行事，应当无碍。”
“…...”
澹台寻真沉默了会。
“我讨厌与生俱来背负着的宿命，但不代表我会接受，任人宰割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