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们只要食物、御寒冬衣、或者银钱还好……
偏偏她们这里众多女眷。
“浅碧,快下车。”沈骊珠忽然捏紧了浅碧的手,低声急切道,“我们快到前面去!”
浅碧腿都吓软了,却还是乖乖听小姐的。
陆如薇显然也想到了,偷偷地下了车,往前头的车辆跑。
此时,陆夫人出了马车,她亮明身份,企图跟土匪交涉,“我们是金陵知府陆大人的家眷,各位壮士想要银钱,我们可尽数允之,只求不要伤了女眷性命!”
谁知,那黑巾蒙脸的大汉却冷笑一声,道:“原来还是官眷,老子这辈子还没尝过官眷的味道呢,不知道这贵族家的小娘子是不是比青楼那些姑娘还要细皮嫩肉些……”
“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
如此含着羞辱意义的话,叫陆夫人气红了脸。
在土匪们肆意猖狂的笑声里,陆如薇跑到第二辆马车前。
“嫂嫂,救我,快让我上去!”陆如薇花容失色,挤开骊珠,叫卫若娴拉自己。
陆如薇踩着车辕上去后,沈骊珠叫浅碧,“你先上!”
“小姐!”
“快点!”沈骊珠喝道。
末了,那首领说,“钱,我们要,人么——”
“也得给我留下!”
眼见谈判破裂,陆夫人咬牙,留下护院抵挡,命令车夫,“快,快驾车跑!”
第二辆马车已经开始启动。
车夫也不想死。
此时,浅碧才刚刚登上马车,转头就要拉沈骊珠,急得白了脸,“快,小姐,将手给我——”
陆如薇到底不是心肠多么恶毒的女子,在这般情急之下,也朝骊珠伸了手。
然而,卫若娴却忽然抓紧了陆如薇的手臂,抚着肚子,脸色痛苦地抽气道:“如薇,我好像……要生了……”
陆如薇的手被拽得一顿。
就这么一顿,骊珠没能上得了马车。
只听浅碧双手扶着车框,探出身子,嘶声大喊,“小姐——”
她红着眼,哭着拍打车夫,“停车,停车,小姐,我家小姐还没上来——”
然,马车一刻也不敢停下。
叫着肚子疼的卫若娴唇角浮现冰冷的笑。
除了她,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山匪。
而是她卫家养的的死士。
说动父亲将调动死士的令牌给她并不容易,最终父亲也只给了她二三十死士的调动权。
但,对付一个沈骊珠,足够了。
这是她从沈骊珠和陆亭遥成亲那夜,从自己的夫君陆伯渊嘴里听到沈骊珠的名字起,就在心里制定好的计划。
自己的夫君竟然心里藏着别的女人,那人还是他弟弟喜欢的人,她卫若娴不能忍受这样的奇耻大辱!
以为她会用后宅之中的小打小闹,来栽赃陷害沈骊珠吗?
不。
她很早就杀过人了。
她要的——
从来都是沈骊珠的性命!
被无数男人奸辱之后,再杀掉。
这是她送给沈骊珠的结局。
她要沈骊珠身败名裂,受尽屈辱而死,方解这些日夜心头之恨。
哦,当然,陆伯渊她也不会放过。
沈骊珠一死,想必那个爱她重逾自己性命的陆亭遥,也活不成了。
那是陆伯渊最疼爱的弟弟。
连自己也喜欢那女人,却不舍得跟陆亭遥争抢一分的好弟弟。
陆亭遥死,陆伯渊必痛。
陆家的每一个人都会伤心欲绝。
她要所有人陪她一起痛才好!
卫若娴唇边弧度扩大,却发现在马车疯狂的颠簸间,自己的肚腹真的好像开始阵阵坠痛起来,“啊……”
-
马车远走,扬起细雪。
她被落下了。
而逐渐包围了她们的这群黑巾蒙脸的大汉,露在外面的眼睛似恶狼般凶残贪婪,一路杀了过来……
沈骊珠心里不是不慌的,胸口起伏剧烈,呼吸也急促,下唇都几乎被她咬出鲜血来。
她得抢到马!
只有上马,才有一线生机!
沈骊珠朝第三辆马车跑去,剩下的护卫似是知道了她想做什么,“少夫人,我们护您过去!”
短短几步,她却像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才跑到。
那护卫有刀,砍断套在马身上的绳索,后面的车厢轰然坠落,混乱中引起了注意,“不好,那娘们儿想逃——”
“少夫人,快上马!”护卫让沈骊珠踩在自己肩头上马,“您是好人,施粥救民,您和二公子救过我全家性命,所以这条命,今日就当还给您——”
“请您一定要逃出去,否则二公子恐怕也活不成!”
沈骊珠一震,似还想说些什么,护卫却已经以刀背重重地拍在马身上,嘶声大喊道——
“快走!”
马蹄踏落细雪无数。
沈骊珠扭头,见那护卫被人从身后一刀穿胸,却还是笑着朝她做了个口型,“快逃。”
有晶莹的泪珠混合着风雪,从沈骊珠脸上滑落,冰凉得刺骨。
她不敢辜负了这以命相护,握紧了缰绳,拼命地逃。
身后,那些人穷追不舍。
“追上她,不能让那娘们儿给逃了,否则我们怎么向……交代……”
否则什么?
向谁交代?
可惜,声音被逐渐变大的风雪掩盖,消弭在空中……
却让沈骊珠心下警醒了起来。
也许,今日之祸并不是普通的山匪截道。
那些人——
是冲着她来的。
-
陆夫人这边。
两辆马车跑了许久,许久。
一刻也不敢停下。
似乎,那些人并没有追来。
但,卫若娴羊水却破了,身下罗裙沁出血迹,必须得赶快进城接生!
浅碧一个小小的丫鬟,哭得声音都哑了,也没有办法让马车调转回去替她救小姐……
她想跳车,但她知道不能,她势单力薄,必须要尽快回府,找二公子……
只要找到二公子,才能调动金陵府兵回去救小姐……
小姐,您千万千万要等我们……
抵达金陵。
陆府门前,已有人撑伞而立。
卫若娴哀哀地叫着,被人抬下马车。
陆夫人急切地叫道,“稳婆呢,快叫稳婆到沉渊阁给大少夫人接生!”
一切似很混乱。
这种混乱却并不似全然由长嫂卫若娴临盆引起的。
陆亭遥蹙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去的时候,四辆马车。
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两辆,连仆婢护卫都少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
骊珠呢?
他的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