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性子还没有被磨砺得这般冷清寡淡的沈骊珠,跟着李照夜也做过许多不符合贵女身份的事情。

翻墙出府,喝酒观花,骑马射箭,甚至是女扮男装……

不过,那时碍于贵妃的疼爱,以及小侯爷的身份,父亲和祖母偶然知道了,虽然不赞同的说了两句,也并未太过叱责。

或许那个时候起,父亲和祖母就觉得她不像寻常世家贵女那般乖巧,所以在出事后,要一点点磨平她骨子里的难驯。

但,祖母不是她的亲祖母,父亲从前也更疼爱兰姨娘的孩子,他们抬手往脸上一抹,慈爱面孔在一夕之间改换了天地,沈骊珠虽然惊讶与伤心,却也并不是那么难以释怀。

令她难以释怀的是……贵妃和李照夜。

他们曾经待她那般好的人。

在她落了难,身受大苦,心里乞求他们能够出现救救她的时候,却对她……不闻不问。

不说贵妃,就连李照夜也不曾出现过。

就好像——

她在选妃宴上被太子叱责厌恶,做不成太子妃了之后,她没有了价值,连带着曾经的疼爱,也一并收回去了。

沈骊珠不懂,那些疼爱,难道都是假的吗?



再回想起这些,沈骊珠心里已经没有很难受,只起了极小的波澜,她甚至浅浅弯起眉眼笑了笑:“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只是可惜了那酒。”

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有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陆亭遥很少听骊珠提及京城、从前,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是现在的沈骊珠了。

清冷,淡泊,好像无欲无求,却心如琉璃,怀有悲悯。

但,从骊珠的一字一句里,陆亭遥却听出了她也少女时有过光艳灿烂美丽鲜活的岁月。

他不禁想象,那个时候的骊珠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他爱上的是现在的她,但——

“……很遗憾没有见过你从前的模样,骊珠。”

陆亭遥眉眼缱绻,有千般怜惜浮上心头,他轻声道,“但,也不用为那酒蹙眉可惜,若是你喜欢,我们可以共酿一坛你当年酿过的酒,然后埋在风雪轩的琼花树下,待到来年,就可以喝了。”

他更想告诉她的是——

骊珠,那些不好的记忆,不必铭记,今后我陪你一起创造更多的,覆盖掉它。

那温柔又怜惜弦外之音,沈骊珠怎么会听不懂?

她嗓音有些低低的哑意,望着陆亭遥的眼眸,道,“……好。”

那眼神,在红烛映照下,足以用温柔将她溺毙。

在这样的对视里,沈骊珠没有坚持几秒,便呼吸微乱地别过脸,莹白的耳尖微红,“……阿遥,别看了,该喝合卺酒了。”

花烛夜,合卺酒。

以这梨花白,与你共饮交杯。

端起酒樽,手臂缠绕,交颈饮下这盏酒。

梨花白甘美清冽,其实并不醉人。

但,花烛良宵正好,情之所至……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一杯饮尽,两人脸上都微微有了红晕。

特别是陆亭遥,他肤色本就是一种近乎脆弱又漂亮的雪白,眼下添了丝红晕,倒看起来有了血色,好像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能够活得岁月长久的样子。

饮完合卺酒,再就是各自剪下一缕青丝,以红绳缠绕之,是为“结发”之意。

所有的流程都遵循古礼一一走完,最后就是……

沈骊珠微微羞涩地咬唇,瞥了眼那洒满桂圆莲子的床铺和百子千孙被,以及那雪白元帕。再想起舅母在出嫁前偷偷塞给她的避火图,顿时目光就像是被什么烫到了般,很快从床上移开,有些紧张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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