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直到最后一天才是正式选举,产生新一届的局委员会。
选举只是一个形式,真正的角逐其实是在选举之前。
换句话说,人选是在选举之前就已经有结果了。
根据规定,大会要进行差额选举,差额比例也有明确规定。
举个例子,要选出五个人,基本都要给出六到七个候选人。
这个时候,候选人排序就很讲究了,基本上,前面五个人就是选举结果了。
而后面那两个基本都是陪衬,我们通常都称之为被差额对象。
这明显有违选举的初衷,却也是现有国情之下,不得已的一种能体现上级组织意图的一种变通方式。
按照选举法规定,选举时,也可以选举候选人以外的其它人,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且有候选人以外的人当选,这种情况被我们称为‘跳票’。
跳票的结果也是得到法律认可的。
如果在差额选举的时候,把被差额对象给选上了,其性质跟跳票也差不多了。
这两种情况都属于严重的政治事故,是要问责会议组织者和该层级党委的。
何孝恩本来属于候选人排名靠前的,如果不出意外,铁定是要当选的。
然而,就在选举前夕,何孝恩却被他的顶头上司佟部长叫到了办公室。
童部长意味深长地劝说道:
“老何,这么些年,咱们俩虽然也有分歧,总体来说配合的还是很愉快的。听老哥一句劝,这一次你就发扬一下风格,把机会让给那些年轻人吧。上面说了,要把你的名字挪到后面……”
何孝恩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佟部长,不怕你笑话,我谋划了将近两年,付出的努力和代价,超出常人想象,眼看就要见分晓了,你却劝我放弃?”
“老何,你也是老组织了,这里面的道理你还会不明白?你今年六十一,在这个位置上稳稳妥妥地干到退休不好吗?为什么偏要硬着头往里面挤呢?”
“上前一步,就能多干五年,后退一步,恐怕连这剩下的几年都是奢望。”何孝恩十分清醒道,“胜败在此一举,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弃的。哪怕你们把我名字排到后面,当成被差额对象,我也要试上一试。不管结果如何,我认了!”
佟部长叹息道:
“老何,你这又是何必,在组织部门干了一辈子,跟组织对抗是什么结果,你心里会没数?”
“正是因为我在组织部门干了一辈子,才更加了解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佟部长,你告诉我,就算我何孝恩肯低头,肯服软,那些对付我的人会就此收手吗?我还有得选择吗?”何孝恩反问道。
佟部长知道他劝不动何孝恩,摇了摇头道:
“你好自为之吧。”
何孝恩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极其难得地遇到了庄蓉。
庄蓉见何孝恩魂不守舍,随口问了一句:
“你这是怎么了?”
何孝恩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像个木偶似的,走到沙发旁。
“你这是怎么了?”庄蓉追过去又重复问道。
何孝恩仍旧没有回应,背对着庄蓉,站在沙发旁发呆。
庄蓉伸手拽了何孝恩一把,没想到何孝恩就像睡着了一般,一头栽倒在地上。
庄蓉大惊,顿时乱了手脚,哭喊着跑到院子里喊人。
很快,何孝恩就被送到了301医院。
人一送到医院,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命是保住了,人却因为脑部大量出血,导致重要的神经功能区受到广泛性的损害。
这种情况下,对于智力的影响就会非常地大。
病人即使治好了,也会留下明显的认知功能下降的问题,不认识人、不认识回家的路,甚至会出现弱智、痴呆的现象。
当天夜里,何叶和梁栋就双双驱车赶到了燕京。
淮州离燕京近些,梁栋先到一步。
当他赶到医院的时候,何孝恩已经被推出了手术室,安排在了ICU里。
何蕤扶着庄蓉,两个女人看到梁栋,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梁栋安慰了几句,问道:
“爸爸身体一向很好,怎么突然就进医院了呢?”
庄蓉回答道:
“他今天一回家,我就见他状态不对,连问两句他都不搭理我,然后突然就栽倒在地上。”
“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庄蓉摇了摇头。
梁栋又对何蕤吩咐道:
“何蕤,你陪着妈先回去睡觉,这里我守着。”
何蕤结婚后,人好像成熟了许多,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张扬。
“爸爸都这样了,我和妈妈又怎么能睡得着呢?”
宫麒隽一直站在何蕤身边,小声插了一句:
“咱们在这儿耗着也没用,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何蕤狠狠地瞪了一眼,连忙把话又咽了回去。
宫麒隽现在好像也长大了不少,就连脸上也有了几分棱角,看起来不再那么稚气未脱了。
梁栋把宫麒隽拉到一边,问道:
“从爸爸入院到现在,都有谁来过?”
“只有我爸妈陪我们来了一趟,其它再没人来过了。”宫麒隽回答道。
“既然何蕤不让回去,你就在这儿守着,我出去打听打听。”梁栋道。
“好吧,你快去快回。”
梁栋拍了拍宫麒隽的肩膀,抬腿走了。
梁栋从来都没听说过何孝恩有什么身体问题,从庄蓉的描述可以判断,他一定是遭受了什么难以承受的打击。
何孝恩的内心有多强大,梁栋可是知道的,能让他崩溃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入局的事出了变故。
梁栋心里一直在盘算,应该去找谁打听。
在燕京,他能够得着的,级别够高的,也就只有闻宇泰和孟逸明了。
他在闻宇泰跟前能放得更开,但闻宇泰是纪检部门的人,人事方面的消息未必很灵通。
孟逸明是政务院办公厅主任,消息肯定要比闻宇泰更加灵通,但他们两人毕竟没什么交情,就这么冒冒失失找人家打听消息,人家搭不搭理他是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