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舒阳尘的路上,我心里骂那个王八蛋有事情瞒着我。
他既然早就知道太岁神点卯,为什么不早点说?
在这个村子里,我也算是外来人。
莫非,他是故意的?
等我匆匆赶赴舒阳尘家的路上,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村里的夜晚分外沉静,只有偶尔踩到枯枝的响声缭绕着,不知怎么了,这天气变得雾气蒙蒙,使整个田野间变得白茫茫一片。
我当时有点蒙,因为之前我记得舒阳尘的家,可这么大的雾,竟使我有几分晕头转向。
不过今天就算下刀子也拦不住我,太岁爷点卯的事情,必须当面问清楚。
舒阳尘既然是铁刹山的地仙,也不敢随便破坏规矩。
走着走着,我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铃铛声,除此之外,车轮碾压在田野间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以为是村里人在外面赶集回来,于是向着声音的方向喊了几声。
不一会儿,有个老头牵着一头毛驴车缓缓走来,车上裹着草席,尾端还坐着一个小男孩。
看到二人的第一眼,他们的行动木讷,眼睛直勾勾盯着前面,哪像是赶路的人啊,因为我正处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于是举手拦住毛驴车,问:“老人家,您知道舒阳尘住在哪吗?”
人家老头根本没搭理我,继续迎着我走来,我恍然记起今天村里不是死了一老一少吗!
他们距离接近之时,竟有着一股阴寒,我当时一把拉住老头,沉声道:“你们这是要干嘛去?”
让我万万没想到这一抓,好似水中捞月一般,那个赶路的老头居然消失不见了。
我心里有些疑惑,就算是鬼,也得给个反应啊。
驴车还停在一边,我这时才定睛仔细看去,车上摆着一排草席,袅袅雾气显得诡异森森,结果,我竟然发现草席的另外一头,露出一排脚丫!
我顿时吸了口凉气,事情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我急匆匆将草席打开,一个有着几分眼熟的人躺在里面,目光紧闭,脸上涂抹着白粉腮红,眉心点着一个朱砂点,脖子上还缠着白布。
当再度打开另外的草席,那张肥胖的脸竟是之前见过的胖子。
连续看了几个草席,他们皆是林茹的同学,而且车上不多不少,又说九捆,待我打开最后一捆的时候,手心冒着虚汗,心头止不住地颤抖着,瞧着草席包裹的是一位长发披散的女子,头发盖住她的脸颊,我吞了口唾沫,鼓足勇气去窥看她的真容之时,身后居然又传来“叮叮当当”的铃铛声。
我被声音吸引,转过头的一瞬间,之前消失的老头又出现了!
这一次,与之前一模一样,他赶着小毛驴,驴车尾坐着胖乎乎的小孩儿。
当时我的冷汗打湿了后背。
身边的驴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批纸马车,车身上并排铺着九张二十来厘米左右的纸条儿,每一张纸条都画着个奇怪小人儿。
看着迎面走来的马车,心说这他娘是撞鬼还是做梦?于是我拿起纸条一看,上面画了个吊死小人,旁边还写着“冯丽”两个字。
我皱起了眉头,我记得林茹之前和我说过,是冯丽骗她来的!
想到此处,我赶忙看向其他的纸条,无一例外,每个都画有诡异的小人儿,上面写着其他人的名字,其中最后一张纸条,“林茹”两个大字,让我心头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盯着渐渐走近的毛驴车,我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老头没有反应,既然他不开口,我就准备打到他主动求我为止!
愤怒之余,我上来就拼尽全力,掐诀金光咒,一道金光自体外乍现,驱散了那些诡异的浓雾。
可仅仅是刚碰触老头的身子,他的毛驴车也随之消散不见,可过了没多久,居然又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似乎眼前经历的一切就好像一个循环,把我陷在其中,没有办法摆脱。
不知道这是毛驴车第几次出现,我向着远端大吼:“舒阳尘,我知道是你搞的鬼,给我滚出来,否则今日过后,我必毁你仙根!”
也许是我的威胁起了作用,夜幕之下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此猫叫声不像寻常的野猫那般嘶吼,就好似云端含而不发的闷雷,低沉却又蕴含着神鬼莫测的威势。
猫叫过后,不远处又有人牵着驴车走来,打头的人正是舒阳尘,而那只花狸猫此时十分慵懒地趴在车尾打盹。
眼看着舒阳尘赶来,我余怒未消,沉声道:“你故意的?”
“阴帅大人息怒,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今日来的九个人是天意,太岁神脱困登仙,这几个人必须死。”
“我只要一个人活着,其他的随你。”我说。
舒阳尘说,“想必阴帅大人所说的,是那位拥有阴骨道体的女孩儿吧。”
我没有否认,以舒阳尘地仙之体,认出林茹的身份倒是不难。紧接着,舒阳尘继续说:“阴骨道体能为修行者借来一道天命,太岁神已经刑满,找他们几个来,必是为了九子换命术。”
“你和胡辛炎是一伙儿的?”
我已经做好准备动手,而且我相信,舒阳尘只是普通地仙,我们距离如此之近,杀他并不难。
谁知舒阳尘居然长叹了口气,“大人莫要冲动,且听我解释。”
以我和林茹之间的关系,纵然他有天大的道理也没用。
我既然已经错过一次机会,那绝对不会再错过第二次。
舒阳尘却叹了口气,说:“他们八个人皆曾损害过自身阴德,注定要还此报应,来到这里也是难逃一死,那叫冯丽的女孩本有一个儿子,离婚后想嫁给有钱人,谎称自己未婚,眼看着孩子失足跌入水中,见死不救,此人该不该死!”
“叫谢龙一之人做鬼神勾当,贩卖阴魂,养小鬼害人,替他人下降头,经他手死去的亡魂足足数百人之多,他该不该死?”
“那个叫赵刚之人,不仅不劳作,还偷走父母救命的钱出去赌博,气死亲爹不说,眼睁睁看着母亲推入急救室而拒绝签字治疗,他该不该死?”
“那个叫李晓飞的女人,背着丈夫在外水性杨花,被婆婆撞见之后担心败露,竟将心脏病的药物偷偷换掉,她该不该死?”
舒阳尘瞳孔闪烁着银光,双手不停掐指占卜,以灰家的本领,他说的事情分毫不差。
我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其他人我不管,林茹又做过什么错事?”
舒阳尘飞速掐诀,“阴骨道体本该夭折,而她身上有一道童子印,本是寿命早已尽,能活到现在就是奇迹,太岁神成仙也是她机缘。”
“狗屁机缘!”我当时就火了,“既然这么说,如果我要杀你,那你的寿命也尽了,是不是现在就该去死?”
“大人息怒,这不是我的旨意,是他的。”
舒阳尘向远端一指,只见范无救骑着一匹黑马奔赴而来,“老弟且慢动手!太岁神成仙,涉及铲除乌鲤与河妖,此事乃阎王爷钦点,胡辛炎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我顿时惊呼道:“啥——!你说胡辛炎是阴曹地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