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淡淡的看着他，神色坦然，没有掺杂任何别的情感，没有刻意回避，也没有一丝不自然，像是真的放下了，只把他当普通朋友，或许连朋友都不算的那种神情。
“陈先生，近年来科技是最炙手可热的行业，就算遇到暂时的困难，但放眼长远，绝不会过时，所以我想投资天域。不知道陈先生有没有兴趣？”
陈妄挑了一下眉头，被她坦然的神色刺的心隐隐作痛，双臂环胸，“姜小姐现在的胃口可真大，不但想插手陈氏，连天域也不放过？”
姜沅摇了摇头，“我对天域并不感兴趣，你放心，我不参与天域的任何决策，不要股份，只是投资，为期两年，到时收回，到时按银行利率支付利息。”
“做好事？”以陈妄的思维，自然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不想欠自己人情，想划清界限。
姜沅轻笑了一声，“钱多了放银行涨利息也没什么意思，就当是支持祖国的科技吧，现在有时间吗？我们可以谈一谈合同细节。”
陈妄默默的看着她，又狠狠的收回视线，“有，去天域，不过我不会让你吃亏，正常的利益，会给你。”
去天域的路上，姜沅给陆景天发了个信息，报备自己的行程。
合同有通用版本，只需要添加或消减一些与本次合同有关的东西，所以很快，孙康就把打印好的合同，送到了陈妄的办公室，让两个人过目。
姜沅低垂着视线，看的很仔细，她对工作一向都是这么认真。
陈妄面前的合同，打开第一页，便没有再翻动，他的视线在暗中看着对面的人。
姜沅的容貌很有辨识度，她敛着眉，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皮肤白的很健康，没有化妆，只涂了浅浅的唇脂，专注工作的样子，像是浑身带着光环一样，夺人眼目。
陈妄把视线转向别处，他怕再多看一秒会改变主意，会忍不住用手段把她抢回来，会不管她的意愿。
他是个从不妥协的男人，可是这次愿意妥协，愿意改变自己的原则，不是因为不爱她，是因为太爱她，这一步是为她退的，可惜她不明白自己内心深处承受的煎熬。
不想看到她，却又忍不住想见她，看到她，心里更难受，看不到她，又想。
这种感觉，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有深切的体会。
陈妄起身走向窗户，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默默的点了一支烟。
刚吸了一口，听到姜沅轻轻的咳嗽声，他连忙把烟按灭，把窗户开大了一些。
姜沅把整个合同看完了，没有任何问题，抬起头来，一杯水推到了她手边。
陈妄欠身坐在了桌子一角，声音柔软，“喝点儿水吧。”
“谢谢。”姜沅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是甜的，应该是加了蜂蜜，“合同我看完了，没什么问题，走一下流程，抽个空，就签了吧。”
陈妄倒没有那么急，把合同合上，淡淡的问一句，“沅沅，他对你好吗？”
姜沅想到陆景天，不假思索的回应，“他是个很体贴的男人，对我很好，处处都考虑我的感受。”
陈妄心中猛然被痛了一下，勉强笑了笑，“那就好，你幸福就好。”
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掩饰住眼底的落寞，挤出一丝笑容，视线又落向姜沅的身上，语气诚恳。
“沅沅，以前我确实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是真心的，要向你说一句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缓了一口气，“但是我希望，我们以后能成为朋友，你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你。”
姜沅难得见他这么正常，不毒舌，不强迫，不轻佻，不冷漠，点了点头，“我记住了，谢谢你，也祝你早日找到幸福！”
陈妄避开她的视线苦笑，幸福，自己的幸福，是她带来的，把她弄丢了，再也回不来了，自己又有什么幸福可言？
姜沅起身冲他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她说着走向门口。
“沅沅。”
姜沅听到陈妄喊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陈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陈妄沉默了片刻，压抑住内心的波澜，“我送你下楼。”
他只想和她多待一会儿，以朋友的身份，获取片刻的心灵慰藉。
两人一起正要出办公室，打开门，就看的门外站着一位中男人。
他衣着考究，挺拔儒雅，抬起手正准备敲门。
陈妄淡笑，“宋叔，你怎么来了？”
宋俊臣夹着公文包，“我在楼下谈生意，顺便上来坐坐，没打扰你吧？”
“没有， 快进来。”陈妄回头对姜沅说，“沅沅，我和宋叔聊聊天，麻烦你帮我们泡杯茶。”
姜沅正要告辞，只好又打住，陈妄把她当丫鬟使，虽然不大乐意，还是答应，“好的。”
她去一旁倒水，宋俊臣的视线却一直不着痕迹的跟随着她，虽然极力克制，但还是泄露些许不寻常的光芒。
陈妄在沙发上坐着，交叠着双腿，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姜沅把杯子放在宋俊臣面前，礼貌的说，“宋叔，请用茶。”
宋俊臣的视线这才变得自然，微笑，“沅沅，你结婚时，我正在国外谈生意，没能赶回来，你不怪叔叔吧？”
“宋叔哪里的话，宋阿姨去了就已经代表了，你不用放在心上。”姜沅回应，又把一杯水，放在陈妄面前。
陈妄勾唇，“宋叔一定见过沅沅的母亲吧？”
宋俊臣一愣，“呃，没有。”
否认的很快，连思索都没有。
宋俊臣阅历丰富，早就练就了情绪不外泄，“我和沅沅的父亲认识，但是姜家后来搬到了外地，来往就少了，对沅沅的母亲有没有见过，我到记不得了。”
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让人抓不住错处。
陈妄但笑不语，自从上次在爷爷那儿，宋俊臣看到姜沅，虽然看似没什么，但陈妄还是捕捉到一丝微妙，所以那天他才去姜沅哪儿，找了一张岳母的照片。
马上就明白了，宋俊臣不是在看姜沅，而是通过姜沅，在看他岳母。
所以陈妄那时就派人查了，后来得知，岳母和宋俊臣认识的更早。
于是说了一句，“我以为你和沅沅的母亲很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