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张二毛已经彻底慌了。

他万没想到,自己本想送个顺水人情给陈雨飞,结果陈雨飞现在竟然转脸便想咬自己一口。

不过张二毛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多年,对人性有着非常深刻的理解,他明白陈雨飞恨自己无可厚非,这就好像自己好心开车拉别人一程,但由于自己车艺不佳,发生事故,让对方成了高位截瘫、一辈子只能躺在床上,这种情况下对方要自己赔偿,自己总不能跑到病床前指他的鼻子骂他是恩将仇报。

陈雨飞这种水平极其有限的打工仔,其实很少有机遇能够找到一份又体面又赚钱而且还能成为封疆大吏、没人管没人问的好工作。

以他的实力能够成为吉庆堂的总经理,那概率比中彩票还要低。

一旦他这份来之不易的安逸工作,因为自己而受到了大的影响,他心里肯定会恨死自己的。

而他张二毛现如今虽然已经算是号人物,可是在宋家面前是毫无影响力的,所以,一旦宋氏集团要把陈雨飞扫地出门,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能把陈雨飞保住。

自己不但保不住他的这份工作,甚至都很难帮他在这个古玩行业里找到其他工作了,毕竟自己这次让他丢脸丢的确实惨不忍睹。

所以眼下的局面已经非常明朗,陈雨飞一定会被开除,而他也一定会曝光自己来一解心头之恨。

那个时候,自己在古玩行业的名声也就算是毁了,要是洪五爷甚至叶大师怪罪下来,那自己很可能也跟陈雨飞一样,变得一无所有。

更何况再过几个小时,萧长坤就在迪拜落地了,到时候自己还得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可是自己哪还有什么办法能帮他把那铜佛要回来?

一想到这些,张二毛感觉如坠深渊,自己的大好前途,都被自己一个骚操作给玩残了!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打来电话的,竟然是造假专业户程老师。

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接通电话便痛骂道:“姓程的,你他妈还有脸给我打电话,你害惨我了,你知道吗?”

程老师也心急如焚,自顾自的说道:“二毛哥,我昨天卖给慕容先生那铜佛卖错了,我求您帮帮忙,让慕容先生把它退给我吧,我出十倍价格回收!”

张二毛顿时炸了,脱口骂道:“姓程的我操你大爷!老子没去找你麻烦,你他妈还有脸打电话跟老子要东西?你他妈不是造假专业户吗?东西是北宋的还是晚清的你他妈分不出来?你那双眼睛还不如扣下来让老子扔地上踩爆了听个响儿!”

程老师一听这话,就知道张二毛也得知了这件事情,赶紧说道:“二毛哥,您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跟您绕弯子了,那东西可是值两千万啊!慕容先生九万八就把我给打发了,这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过去吧?”

张二毛气的浑身直哆嗦,厉声骂道:“行啊你姓程的,你他妈是真的行!我跟你交个底,东西是三十万卖给周良运的,现在不光是你想要东西,那个慕容先生也想要东西,你他妈要有本事你去找姓周的要,不过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吉庆堂的陈雨飞因为你造的这个逼玩意儿,丢脸已经丢到他姥姥家去了,他现在工作也保不住了,他觉得一切都是我害的他,所以正要把这件事情抖出去、拉上我当垫背的,巧的是我他妈也觉得是你害的我,所以只要他把我抖出去,我就把你抖出去,要完蛋大家一起完蛋!”

说着,张二毛又道:“你那个地方我是还能找得到的,要是这件事情把警察也牵扯进来,我就带着警察去抓你,你也不要怪我张二毛不讲道义,主要是你个傻逼有眼无珠,你他妈要是专业水平过硬,那北宋铜佛你自己留着发财,结果你他妈不懂装懂,拿着真货冒充假货,做古董做成你这样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程老师听到这里,顿时吓的声音都颤抖起来,赶忙道:“二毛哥,您消消气啊二毛哥,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今天听说那东西卖了两千万,我心里确实难受,我这买卖您也知道,一帮兄弟人吃马喂,挑费大得很,干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攒下两千万,结果这一打眼就错失这么多钱,我心里肯定不好受……”

说着,他赶紧又道:“二毛哥,我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求您高抬贵手,说啥也别把我捅出去啊……”

张二毛愤愤不平的说道:“我就不明白,你们这帮人怎么就不能遵守一下行规,无论的东西卖高卖低了,什么叫他妈的买定离手、卖定离手你们不懂吗?”

说到这里,张二毛想到萧常坤,心里更是怒不可遏,愤怒的质问道:“你他妈一个造假货的,真要是被抓了,10年都未必能出的来,结果你他妈还舔着脸打电话找我要东西,是不是还以为我他妈不知道这东西卖了两千万?”

程老师尴尬的咳嗽两声:“我……我……我这不是听说东西卖了两千万,心里着急嘛……”

张二毛骂道:“你着急?你他妈凭什么着急?这行业什么运作逻辑你自己心里没个逼数吗?你觉得姓周的卖了两千万会把东西要回来还给我吗?人家凭本事捡漏赚的两千万,凭什么要退回去?你们是真的蠢,还是利益多到一定程度你们他妈的就把脑子丢一边儿了?你用你肩膀上的8斤半的东西想一想,这东西要换做是被你卖了,你愿意还回去吗?你他妈宁可花一千万雇凶把上游这帮想着要东西的人全杀了,也不可能把两千万拱手让人吧?”

程老师支支吾吾道:”您……您不是跟着五爷混的风生水起嘛……我想着以您的能耐,去找姓周的要东西,姓周的八成不敢不给……”

“我去你妈的!”张二毛更是暴怒,质问道:“你他妈把如意算盘都打到我头上了?你是不是觉得用十倍回收就能忽悠我帮你去把东西要回来,而我他妈能帮你把东西要回来,都不可能知道这东西值两千万是吗?你他妈想钱想疯了,连一加一等于二的基本逻辑你都不服了?”

程老师被张二毛骂了个狗血淋头,只能惶恐的赔礼道歉:“对不起二毛哥,对不起!是我想瞎了心,您别往心里去,这件事您就让我没提过,这两千万的东西丢了我认了,求您高抬贵手,千万别把我捅出去,我这地方费了不少心血,东西没了不要紧,要是连地方都没了,我就完了啊……”

“滚你妈的!”张二毛咬牙道:“我告诉你姓程的,我张二毛在古玩圈混了这么多年,钱没赚到多少,但规矩绝对还是讲的,你要不给我打这通电话,真出了事儿我也不会点了你,但你这通电话打的,把我最后一点儿心态都打没了,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儿,只要陈雨飞把我捅出去,我就立刻把你捅出去,到时候我就把你的名字、电话,还有你的地址挂在朋友圈里置顶,你他妈就自求多福吧!”

说罢,张二毛不顾电话里的程老师还在不断喊着二毛哥、二毛哥,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挂,张二毛只觉得悲从心来。

虽说早就见惯了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但没想到在两千万面前,所有人都没了最基本的底限。

而他也清醒的意识到,事情发展到现在,自己就像在雪山之巅不小心滚了一个雪球,而这个雪球现在已经大有雪崩之势,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于是,张二毛便不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他拿起手机,打通了叶辰的电话。

此时的叶辰正在香榭丽温泉酒店,忽然看到张二毛给自己打电话,他先是有些诧异,随后便大概猜出了打张二毛这通电话的用意。

于是,他接通电话,笑着问道:“二毛,你找我有事?”

张二毛声音十分,忐忑惶恐,又充满懊悔的说道:“叶大师,在下给您打电话是主动向您承认错误的……”

叶辰明知故问道:“你跟我承认什么错误?”

张二毛叹了口气,哽咽道:“叶大师,都是在下鬼迷了心窍,知道以前吉庆堂的经理周良玉回来之后,就想着您岳父以前被他欺负过,心里对他肯定有怨恨,所以就自作聪明的联系了您岳父,出了个馊主意想帮他报仇,结果没想到这件事情玩砸了……”

说着,张二毛便在电话里,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敢有任何隐瞒的全部告诉了叶辰。

叶辰听完,问张二毛道:“张二毛,你谋划这件事情的时候不告诉我;实施这件事情的时候也不告诉我;事成之后,你依旧没有选择告诉我;现在事情已经脱离了你的掌控,你再告诉我,是什么用意呢?是希望我拉你一把吗?还是希望我帮你劝劝我老丈人,让他不要再找你要那尊价值两千万的铜佛了?”

张二毛连忙道:“叶大师,在下给您打电话坦白,不敢奢望您能帮在下解决任何问题,在下只是觉得有愧您和五爷对在下的提携,所以在这件事被曝光出来之前,先跟您和五爷坦白一切,无论您和五爷打算如何惩处在下,在下都绝无怨言,至于萧会长那里,在下一定会想办法弥补他的损失,不让您为难……”

叶辰冷哼一声,道:“你带着他去骗人,还帮他赚了二十万,他有什么损失?”

张二毛下意识道:“可……可那东西被周良运卖了两千万……”

叶辰道:“张二毛,我提携你、让你为洪五做事,主要是因为你比一般人聪明,但你的聪明一定得用对地方,你处心积虑的讨好我岳父有什么实际意义?真以为他在我面前替你美言几句,我就能高看你一眼?”

说到这,叶辰冷声道:“我告诉你张二毛,我岳父的水平我比你清楚得多,如果他对你交口称赞,我非但不会对你高看一眼,反而要怀疑一下你这个人的能力,相反,你上次卖国画《蒙娜丽莎》的时候那份随机发挥的聪明和口才,才是我高看你一眼的地方,想让我高看你,你得做出让我高看你的事情,而不是去讨好我岳父,明白吗?”

叶辰一番话,一语点醒梦中人。

张二毛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而他也听出,叶辰似乎也并不打算因为这件事就把自己拿下,于是便连忙问他:“叶大师,在下现在该怎么做,还求您指点迷津……”

叶辰淡淡道:“很简单,大丈夫做错了事情就要敢作敢当,别等着那个陈雨飞曝光你了,你自己把你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公布出去,然后登门向周良运负荆请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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