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的面容是平缓的，甚至微微带着些笑意。
姆妈从外面跟进来，小声说道，“太太说了，家里有少夫人支撑着，她放心。”
“而且少夫人有了身孕，她下去也算有脸见陆家的祖祖。”
“太太还说……让你们互相扶持，相伴白头……”
姆妈的声音越来越难听，到最后，已经微弱的听不到。
陆沉霄却听得格外清楚，心里酸涩的几乎窒息。
他很难过。
可是，却哭不出来。
明明前几天只要想到母亲会离开，他就难以自控的泪流满面。
如今事情发生了。
他就站在母亲面前，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是忘了悲伤？
还是心里早就接受了母亲要离去的事，不知道该怎么难过？
陆沉霄不知道，也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像游魂似得，呆愣傻站着。
沈听晚来到他身边，握住他冰冷的手，“阿霄，难过你就哭出来，哭出来会好受很多。”
陆沉霄摇摇头，“准备丧事吧。”
一连三天，总督府里都响彻着哀乐。
汪海梅下葬这天，整个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就连陆飞廷，都假惺惺的派人送来了慰问金。
陆沉霄一个都不见，全都拒之门外。
在风清日丽的上午，汪海梅顺利安葬。
沈听晚看着新起来的坟冢，眼神哀伤。
人生，真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告别。
跟自己的亲人，朋友，孩子……
哭着来到这世上，再由别人哭着送走……
她还好些，只是难过了几天。
最担心的，是陆沉霄。
因为有些难过，眼睛看不到。
它深深藏在心里。
反而更难释怀。
如果陆沉霄大声哭出来，沈听晚反而不担心。
越是看他沉寂，她越怕。
傍晚的时候，宾客们全都走了。
一场丧宴，彻底结束。
沈听晚却发现，怎么都找不到陆沉霄。
她越发慌了，满院子找起来。
最后在假山后面，找到了独自喝着闷酒的陆沉霄。
他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一身的酒味。
“阿霄，你要是难过的话，就哭出来。”
沈听晚走过去，坐在陆沉霄身边，“我的肩膀，给你靠。”
陆沉霄倒酒的手顿在半空中。
停了两秒，他总算抬头看向沈听晚，眼眸猩红，“晚晚，我……没有娘了……”
沈听晚心疼地把他搂进怀里，“我知道，你很难过，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晚晚，我的心好疼，我好想哭，可是……我哭不出来……”
“为什么？我为什么没有眼泪？”
“娘都走了，我却一滴泪都没有，我太不孝了！”
陆沉霄苦着脸看向沈听晚，眼神里全是茫然。
他用手捶着自己的胸膛，“晚晚，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好受些？”
这样消沉的陆沉霄，是沈听晚从没见过的。
她紧紧搂着陆沉霄，轻轻帮他拍着后背，“没关系，哭不出来没关系的，你只是还接受不了娘走了。”
“别难过，你还有我啊，以后我陪着你，永远不离开。”
陆沉霄怔怔靠在沈听晚的肩头。
心里郁结的地方，终于缓缓打开。
悲伤的泪水，像决堤似得，汹涌而出！
“晚晚，不要离开我，我只剩下你了！”
“放心，我会永远陪着你，陪你一起到白发苍苍。”
小两口在月色下相拥，抱头痛哭。
假山外面，听到陆沉霄哭声的姆妈，终于放下心来。
汪海梅走了，她一下失去了人生目标。
猛地松懈下来，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次日。
陆沉霄从消沉中振作起来。
他来到汪海梅的院子，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心里隐隐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