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火光随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顾莨的眼中只剩黑暗。
就算是他现在目力敏锐,也无法在如此的条件下看清分毫。
不敢想在他还没下来密室时,姜止就在这样的黑暗下前行。
他这个夫人真是胆大的很,不怕还有心思搜寻一圈环境。
顾莨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可体内的毒素还在不安分的躁动,在幽闭的环境下,他甚至能感受到毒素在流动的声响。
幻觉,自然是幻觉。
他听着通道中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脑海中浮现出姜止的画面。
这样滑湿的地面,她不会摔倒吧?
顾莨紧盯着前方,神情一半隐在黑暗中,只能隐去一半。
耳边的脚步声渐渐渐消失,只剩下“滴答滴答”的水声。
姜止一路快跑。
她重得一世,所做之事都有所把握,可唯独在顾莨的事情上,她时常没有把握。
所以她不敢停下来。
火折子在手中灭了多次,灭了她就又燃上。
她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担心。
她担心自己还没有找到出口,火折子就灭完了,害怕她找到出口,顾莨就已经撑不住了。
这种担心与她担心表姐安危有所不同。
她已经眼睁睁看着晨曦和午时在自己面前出事,她不能再看个顾莨出事。
她可以承担自己的生命,不论生死,她本就不在乎这一世的命,可一旦别人的命与她有所牵连,她会恐惧,会害怕。
她强迫自己冷静,不去想那么多以后的事情。
她在通道中跌跌撞撞,不知跑了多久,可眼前还是一片的漆黑。
她按住不断跳跃的心,拖着步子继续往前。
就在她混乱之时,忽然听到一阵水声。
姜止甩甩脑袋,将火折子伸出去了些,想要看清前面的状况。
她猛的停下脚步!
只见离她不到三尺的地方,有一条眼镜蛇盘坐着。
扁平的蛇头高高竖起,吐出长长的舌信。
姜止眼中的黑色更浓,唇角倏尔一弯。
她屏住呼吸,默默朝前半寸,抿了抿唇。
她没有犹豫,刚抽出匕首。
“铮”地一声,一道银光从她眼前划过,穿透了蛇的七寸,将它死死钉在了地上。
蛇头“啪”地耷拉在地,钉住它的利器犹如一把利刃将它一分为二。
姜止看清那是一支簪子,唇角一勾。
她缓缓回头。
只见黑洞洞的通道内,一个模糊身影慢慢凸显,朝她一步步的走近。
“顾莨?”她脱口道。
“你没事吧?”微哑的声音透着担忧,来到姜止身边。
姜止整个身子都转了过去,瞧着顾莨来到身前。
“你怎么样?”顾莨眼中雾气连连,面容潮红,“不怕吗?还敢上前?”
“我喜欢砍蛇。”她喃喃开口。
顾莨神色一顿。
姜止看着他,“我从小就被送去凉州,学了点防身术。”
在凉州的日子,她一年一灾,被人劫走时,曾被扔进蛇窝。
为了自保,年小的她便学会了如何一击致命。
顾莨望着蛇的尸体,沉了沉,视线又落回在姜止身上。
“以后,”顾莨话到嘴边改了口,神情中满是心疼,“你没被吓到就好了。”
她上下打量顾莨一眼,“你没事了?”
“有事啊。”顾莨语中带了点傲气,“在等你的时候,顺手打死了两三条。”
这通道潮湿,又是在山洞中,既然都有毒舌出现在他那边,又何尝不会出现在她这儿呢?
也是想到这点,他便赶了过来。
“等等!”姜止见他扭头要走,连忙叫住他,“我看你现在还清醒,这附近貌似有水声,可能就到出口了,要不你跟我一块儿过去?”
她声音急切,忙抬起脸看向他。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紧张的神情在他面前展露。
顾莨都看在了眼里,眉头微微动了动。
“难道你不怕我会伤害你吗”他问。
姜止轻咽了下口水,“要是你控制不住,那我一刀杀了你咯。”
顾莨双手插腰,无奈笑笑,“你谋杀亲夫啊。”
他并没有告诉姜止,眼前的他现在平静,实则在看到姜止的刹那,心中按耐不住的股冲动,如同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想要将她啃食,撕碎……往里进入…..
他克制着周身的戾气,缓缓吐出一长气。
姜止察觉到顾莨再隐忍,想要再度关心。
“等我一下。”顾莨出声。
姜止侧身,无声的看着顾莨从她面前走过。
顾莨走出四五步远,回头说道:“就这个距离,小心点跟上我。”
姜止听着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路寻找,寂静无言,唯有脚步声与水声回荡在通道中。
姜止手中的火折子眼看就要燃完了,前方顾莨突然停下脚步。
“到了。”
姜止怔了下,快步上去。
顾莨伸手虚拦一下。
姜止乖乖站定。
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这是在一个山腹,腹中顶部还有裂缝,而一侧有飞瀑直下。
他们身前有山崖,离他们三两远。
而悬崖对面是山崖,目测有百丈之远。
姜止探头看了看悬崖下面,只见瀑布的流水在下方冲出一处暗河,深不见底。
姜止左右看了看,发现她与顾莨所站之处竟然是唯一能站立之地。
姜止朝顾莨那边凑近了些,一目不错的看着他,“这看着像死路啊?”
顾莨只觉着她的气息靠得太近了,只得退了半步,“对。”
姜止还是不死心,在悬崖上再看了一圈,可惜还是没有别的通道了。
她从悬崖边上捞起几根粗壮的藤条,看向下方暗河,“你下去吧。”
这里有河定有出口,这个也不算高,以顾莨的身手爬下去也是简单。
顾莨看看她递来的藤条,“你让我下去?”
“对啊。”姜止点头,一脸认真,“那你会功夫,下去顺着河的方向,肯定能找到出口。”
“那你呢?”顾莨问。
姜止笑了笑,“我当然是在这里等你啦哈哈”
顾莨看着她脸上漾起的笑容。
密室中湿冷,姜止仅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蛋,大概是在找寻出口时,过于慌忙,头发也乱蓬蓬的。
她现在的样子可怜兮兮但又好好笑。
只是她的那一双眼睛仿佛凝聚了星辰的精华,皎洁得不输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