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劭骞确定她在避嫌。
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意的时候,意图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
何况他没有刻意掩饰,眼神、表情、肢体,有意无意都在释放信息。
程安宁不是傻子,有过感情经验,在周靳声那狠狠栽了大跟头,摔得很惨,可以说抽筋剥骨、死了一遍也不为过。
就当是她想多了,但能避免的就避免,扼杀一切可能。
“Niclas,我真的很感谢你帮我,如果以后你有哪里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程安宁是什么意思,他也明白了。
孟劭骞轻声笑了句,他虽然是港城人,从初中开始就在国外生活,骨子还是港城人,平日的生活习惯更倾向国外思维,看起来温文尔雅,绅士有礼,其实他挺直接的,不喜欢弯弯绕绕,也因为如此,年轻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付出不少代价,身上的棱角锐利才被磨得圆润、平滑。
“程安宁,我承认,我是对你有想法。”
程安宁没料到他如此直接坦荡,反倒是她不知所措愣了几秒。
“你不用有负担,对你有想法是我单方面的意思,我还是那句话,我可以等你答复,什么时候都行。”
看似主动权交到她手上,其实还在孟劭骞手里,他引导所有节奏,掌控局面。
程安宁是被动触发条件,茫然不知所措。
程安宁额头一紧,不遮遮掩掩,直接坦白,“我有一段不太好的过去,我和周靳声……”
孟劭骞娓娓道来,“不重要,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也有,相比较过去,我看重的是眼下、将来。”
“你有不愿意触及的话题,我不会刨根问到底,也不会好奇和在意,我尊重你,如果你需要帮助,我希望我能帮到你。”
手机铃声唤回程安宁的理智,是司机打来的电话,她回过神接了,说了地址,此时有辆车缓缓停在路边,她抬头看他,说:“你没义务帮我,不过我很感谢你之前对我提供的帮助,但也仅此而已。”
最后很郑重对他说了句:“谢谢你。”
说完她快步离开上车。
孟劭骞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开,良久无声笑了笑,自从离婚后第一次跟一个女生表达心意,被拒绝了并没有什么所谓,他心态平和,有所准备,也不是什么毛头小子,被拒绝而恼羞成怒之类的。
没有。
更不会觉得被拒绝没了面子。
……
程安宁坐在车里心惊胆战了一路,反思自己刚刚说的话有没有不妥的,万一把人得罪了,以后在工作上被使绊子怎么办?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工作,付出那么多心血,转而又想孟劭骞应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吧……
刚好卓岸打电话来,她大概提到了孟劭骞的事,也提到了刚刚好像是被表白了,卓岸吃了一惊,“不是,你没答应吧?”
卓岸听说过孟劭骞的名号,知道他的身份,没什么交集,他不喜欢孟劭骞所在的汽车牌子。
“没答应,我这种情况哪里有心情再投入新的感情。”
心里的人还没完全剔除,没办法容纳别人。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接受别人,那是对那人的不尊重。
“那个人是周靳声的朋友,你一定不能上当,万一你答应了,一个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他万一知道你和周靳声的事,还不知道会怎么想,你就算要找,也不能找和周靳声一个圈的。”
程安宁明白卓岸的意思,“我没想谈。”
“拒绝了他有什么反应么?”
“没有,也没说什么。”
程安宁有点头疼,拢共和孟劭骞认识没多久,周靳声婚礼那次是意外,都没想到能和他再有什么交集,结果不止有交集,还是重要客户。
“我怕他给你穿小鞋,宁宁你小心点。”
“应该不会吧,我以后小心点,尽量不出岔子。”
卓岸话锋一转,“对了,温聿风七月底订婚宴,找你没?”
“我妈刚打电话告诉我了,可能没时间,不去了。”
包括老太太的什么生日,她同样不打算回去。
“我想你也别回来的好,万一被周靳声知道你其实没出国,那就麻烦了。”卓岸脑子转过来了,“不是,你拒绝了周靳声的朋友,那他要是告诉周靳声你在桦市?!”
程安宁揉了揉太阳穴,“应该不会,他答应过我不会说的。”
“万一呢?万一他拿这件事威胁你怎么办?”卓岸提醒她,“你要防着点,千万别上当。”
“好,我会的。对了,你们最近怎么样?”
“我老样子,棠棠的身体情况不是很好,经常去医院,贺哥哪都不敢去了,寸步不离守着,公司的事全让方维哥操心,方维哥忙成陀螺。”
“棠棠的情况怎么说?”
她们最近忙,联络有时差,秦棠也没跟她提起过,她什么都不知道。
“身体底子差,好像一直打保胎针,我也不懂,不过有贺哥在,不会有大问题。”
卓岸去看的几次都不是时候,秦棠都在休息,张贺年没让他去打搅。
程安宁捏了捏眉心,挂了卓岸的电话给秦棠发消息,问她情况怎么样。
回到住处后,程安宁刚进屋收到秦棠的回信,说一切还好,月份越来越大,越来越累,行动不便,熬过去便好了。
程安宁又忍不住想起母亲,怀她的时候应该也吃了不少苦头,喝了杯水润润喉,拨通母亲的号码,很快便接通了。
“妈,我想了想,我实在没时间回去。”
回去了则必不可免会跟周靳声见面,她不敢在他面前再出现了,他不是好脾气的人,何况事不过三,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和他争锋相对,每次一败涂地的都是她。
这个人扎在她心里太深了。
连根拔起没那么容易。
十三岁认识的他,到青春懵懂的悸动,他占据她人生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她不知道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彻底忘怀。
王薇说:“为什么,这么忙?还有半个月,提前开始准备不行么,请几天假。”
“实在抽不开身。”
“宁宁,老太太的生日,是你婶婶一手操办,你最好还是回来一趟,就当给你婶婶一个面子,她嫁进来第一年,以后是要朝夕相处的。”
王薇是想趁这次机会,给程安宁相亲,再拖下去,程安宁年纪越来越大,到时候不好找对象,她不着急,做母亲的着急。
程安宁还是拒绝了,“不了,跟我没关系,妈,我之前跟您说得很清楚,周家不是我的家,我不会再回去。”
“宁宁,别胡闹!”
程安宁还想说得更直接点,又怕刺激到母亲,不想像上次一样被她气晕进了医院,“妈,我真的很忙,没时间回去,一来一回飞机票不便宜,来回都得好几万。”
“机票钱我给,你只要人回来就行。”
“我回去要是工作都丢了,您也让我回去?”
“请几天假也不行么?”
“不行,我初来乍到没多久,实习期还没过,请不了假。”
王薇好一会没说话,真生气了,“宁宁,你不要不懂事!”
程安宁怕又气到她,小心试探说:“妈,您别生气,我尽量吧,要是能回去我就回。”
“宁宁,妈妈不会害你,你怎么搞得一副我好像要害你。”
程安宁有苦难言,她定了定神,“我不是这意思。对了,妈,上周你说的案子怎么样?”
“你说你亲叔叔那个案子么,还在打官司。”
“就这么一次,您以后耳根别那么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程安宁知道自己怎么说她都不会听,她还是要说。
“妈妈这次听你的,那你也听妈妈一次,月中回来参加老太太的寿宴,月底温家订婚宴咱就不去了,好么?”
王薇恳求的语气了,程安宁还能说什么,她长长叹了口气,“知道了,但我待不了太久,露个面我就走。”
“可以,妈妈答应你。”
王薇想的是先把人喊回来,当面再和她慢慢谈,八月份生日一过,她就二十六岁了,相上了,订亲、结婚没个两年拉扯不下来,更别说万一工作忙,时间对不上,三年都有可能,岁月不等人,眨眨眼消逝,王薇能不着急么。
挂掉电话,程安宁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没抽,任由烟雾缭绕,她盯着出神。
又猛然想起孟劭骞的袒明的心意,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要是林柏森就算了,没有工作交集,她也没欠林柏森什么,可以干脆利落拒绝,拉黑删除一条龙,没有任何负担。
但孟劭骞是例外,肯定拉黑删除不了,还会时常见面,有工作来往。
工作来往都是在会议室,人很多的情形下。
这样想想,压力会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