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舒窈丢了一锭银子给小二:“这银子购买几片参片了吧?小莲,你跟着进去把药拿来。”
“是。”小莲应声而去。
小二一脸不情愿不乐意,但还是接了银子。
小莲再出来的时候打开手帕,赫然是根最差的人参。
真黑心。
谢舒窈看着这干瘪的人参道:“我略懂医术,你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带我去看看你娘。”
“可我没有银子……”男人有些为难。
“先去救人要紧。”谢舒窈神色柔和,“人命哪有这些身外之物贵重。”
男人朝着谢舒窈深深作揖,转身领着她去。
围观的百姓纷纷都夸谢舒窈。
这一切都落在了随后走出来的沈棣眼里。
玄九双手抱剑道:“大都督,没想到谢姑娘还真是菩萨心肠呢。”
沈棣没说话。
“大都督,谢姑娘对你也这么菩萨心肠吗?”玄九好奇地道。
“我何需她菩萨心肠。”
玄九又道:“那谢姑娘对大都督大方吗?”
“大方?我何须他来大方?”
“也对,大都督的私房钱都用不完,又何须旁人对大都督大方。”玄九道,“大都督素日里一心扑在朝廷事业上,埋头苦干也不及时行乐,如今好不容易身边有谢姑娘,大都督还不舍得买些贵重的礼物送人,是不是太抠门了些?”
玄九忍不住吐槽,在心里却道,你罚了我的俸禄,我自是有办法让你也吐银子来。
“姑娘家都喜欢收到礼物?”沈棣挑眉问道。
“别说姑娘啊,就是卑职也喜欢。”玄九道,“说起来卑职跟着大都督这么多年,也没见大都督给卑职送过礼物,不如给卑职也送一份?”
沈棣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玉扳指,他似乎还真的从来没给她送过礼物,也不知她喜欢什么?
倒也不用送什么礼物,直接给银票是最划算的。
也不知道是给五万银票,还是十万银票呢?
而谢舒窈跟着这个男人一路去了一个僻静的巷子里,在来的路上,男人把家里的事简单地说了说。
男人唤做长河,前几日带着他娘亲来京城寻他三年前来了京城就再无音信的兄长。
只是一路上舟车劳顿,才进京,长河娘亲就病倒了。
最后一点盘缠去请了大夫来给他娘亲诊治,后面却是再没有银子买药了。
“姑娘菩萨心肠,我求了几日,直到遇到姑娘……”长河有些哽咽。
因为没有银子,长河带着他娘亲便住到了这院子里破烂的平房,门口有个破烂的篱笆门。
他们推门进去时,正好看到隔壁有个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走了出来,看到谢舒窈有些好奇:“姑娘瞧着眼生,是找哪位?”
谢舒窈微微颔首,指着长河:“我来给他娘亲诊治。”
妇人把瓜子壳往地上一丢:“痨病的人有什么好看的。你进去说不定还会把病过给你。”
痨病?
这倒是谢舒窈没想到的。
可是她师父提到过痨病,这病虽难以根治但绝不会过给别人的。
谢舒窈只笑笑,跟着长河走了进去。
左邻右舍的都被妇人喊过来看热闹了。
妇人对着谢舒窈的背影大声道:“里面的病人真的把气过给你,你就完蛋了!”
长河死死地捏着拳头,倏然转身瞪向那个妇人,语气凌厉:“你给我闭嘴!”
妇人被他喊得一个激灵,悻悻地瞪了他一眼。
谢舒窈走进去,小莲连忙也跟了上去。
屋子里面只点着一根蜡烛,躺在床榻上的老妇形同枯槁,正在大口大口喘气。
谢舒窈上前正要给她诊治的时候,没曾想反而被反抓住了手。
老妇有回光返照之意:“不必看了,我喝了砒霜。”
谢舒窈一惊,喝砒霜了?这……
长河“扑通”一声在床榻前跪了下来:“娘,您就让这位姑娘给您瞧瞧吧!她还带来了人参。”
语气卑微,但恳求之意十足,听得人有些动容。
老妇脸上带着一丝笑:“我儿,有些事不必强求。”她看着谢舒窈,“即便我没吃砒霜也活不了多久,我得的是痨病。”
谢舒窈神色未变:“无论重病还是小病,在我眼里都一样,都应该好好诊治。”她伸手把了老妇的脉搏,回头看向长河,“我给你娘施针一番,能让她没那么痛苦,你和你娘说说吧。”
虽说师父说了,痨病可以治,可是老妇这痨病却是已经到了膏肓之际,确实也无法救治了。
谢舒窈拿出随身带着的银针,替老妇施针,随后退到了几步外。
长河瞬间红了眼,他反手抹了把眼裂,跪行到床前紧紧抓着老妇的手,颤抖到说不出话来。
老妇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我儿啊,娘亲多活了几年,也知足了。”
长河哽咽出声:“是儿子没用……”
“一切都是命,在娘眼里你是最好的孩子。”老妇趁着自己还有力气,赶紧把话说了,“娘不在了,你若是还留在京城就再找找你大哥,若是离了京城,也不必再记挂他,过好你自己的日子便是。不”
“好。”
“娶个媳妇生几个娃,这样不孤单,娘泉下也放心。”
“好。”
“娘高兴,娘也算是解脱了,要去见你爹了。”
说到后面,老妇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口血吐出来,没想到有些喷溅到了谢舒窈身的手背上。
“四小姐!”小莲惊恐的喊了一声。
老妇抓着长河的手逐渐没了力气,最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长河的额头贴在老妇的手背上,抓着他的手渐渐没了力气,直到散开,却再次被长河抓了回去,紧紧握在手里。
他温热的泪水,一滴一滴滑落在老妇的手背上。
左邻右舍都在围观,那个说话的妇人最是幸灾乐祸:“我就说这是痨病治不了吧,说不定进去的人都被病气传染了。”
谢舒窈走出来正好听到这话,对那长舌妇道:“爱嚼舌根的人,怕是最该剪舌头了。”
长舌妇撇撇嘴:“得意什么劲啊,我不过就是实话实说而已,怎么的,还不准人说实话了?”
长河追出来走到谢舒窈面前,朝着她跪下连磕三个响头:“今日之事多谢姑娘,我娘……走的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