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的血已有部分半干,头发黏成一缕缕,整个脖子早已染红,不想是染料能装出来的样子。
本着谨防她病情恶化死在府门口想法,稚梅决定把东西递给安晴雪,让主子拿个主意。
安晴雪读完道歉信和拜帖,随手放在桌边,若有所思道。
“带进来。”
稚梅点头应下,转身离开。
窗边剥着瓜子,一条腿塔在凳沿的妖狐却嗤笑起来:“没想到我家姑娘还有一颗圣人心,真是哪里的乞丐都想要接济一番。”
“你这是取笑我?”
挑眉反问,安晴雪反问眼前人。
“不敢不敢。”
拍掉沾染在手的瓜皮碎屑,妖狐起身拱手:“姑娘您的决定,在下是千万个支持。”
他这狗腿子的样子尤其好笑,明明不赞成却要把黑的说成白的,嘴皮子属实厉害。
安晴雪噗呲笑出声,瞬间破了功:“少拍马屁。”
她并非真如妖狐所说的同情心泛滥,任谁都要救上一救才舒心,随即解释道。
“帕勒说过,安俊鸣和安兆夫被抓一事或会牵扯到我,他不明说,我闹不清其中的走转,必须得从大房嘴里才能套出有用的情报。”
“再来……”
话说一半,安晴雪欲言又止。
事关母亲的死因,她有话要问安连氏,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闭嘴不提。
妖狐虽觉有说不出的奇怪,也不好追问,趁着大房两口还没进门找了个借口离开。
他前脚刚走,安清武就背着安连氏进来了。
“晴雪……”
五大三粗的中年男子终于包不住眼泪,鼻酸落泪:“大伯错了,大伯今日才知道徐姨娘人面兽心,这么多年你真是受委屈了!”
痛哭流涕,大倒苦水,道歉的话来来回回说了好几次。
安晴雪不想为难这个并没有坏心的‘大伯’,赶紧让小厮搭把手抬安连氏去床上躺着。
不单单是替安连氏止血清创。
又命段无疾从仁爱堂抓了副药回来,守着丫鬟喂药,直到人转醒才歇脚落座。
眼见妻子彻底无事,安清武径直跪在安晴雪身前:“晴雪,你的大恩大德,大伯没齿难忘!”
“小事,不足挂齿。”
安晴雪没有亲自起身,而是给稚梅递眼色把人扶起来。
躺在床上才转醒的安连氏浑浑噩噩,听闻丈夫向安晴雪谢恩,勉强弄清了状况。
“大伯娘也谢谢你了……”她的声音细弱。
失血过多造成的体虚暂时无法根治,得卧床休息好些日子方能慢慢痊愈。
正如同妖狐所说之言,安晴雪不是开门接济病患,而是要弄清楚安兆夫被抓一事的真相。
她向后靠稳椅背,开门见山正色道:“二位登门不是为了治病这么简单吧,说说安兆夫被抓一事。”
不问不打紧,一问安清武就跟霜打的茄子,蔫了。
他大倒苦水说起安兆夫是听信了安俊鸣的谗言,一门心思想赚点钱,好回老家过得体面。
官府当差抓人时,原本不知道又安兆夫这一号人物,是在安俊鸣的抽屉里翻到了两人签订的契约。
这才知道安兆夫也算注资参与的合伙人。
五百两银子足够抓起来的数,加之上头动怒说要严查此案,便直接拿了人。
打开了话匣子的安清武大说特说,又跑题说起安国公今日在国公府对两人的做为。
“等等。”
安晴雪伸手打断,追问道:“您的意思是说,安兆夫只是给了钱,并未直接参与其中?”
“没错!”
急得安清武直接起身,叉着腰怒斥:“肯定是那安俊鸣瞒着兆夫做了些犯法的勾当,我儿哪里知道好端端的生意竟还会闹出人命!”
左手背叠在右手用力一拍,继而摊开,他无奈叹气。
“哎!”
“我儿跟我一样是个心急的直肠子,脑子笨但心肠好,就这么被哄骗去当枪使了……”
自我定位倒是清晰,安晴雪苦笑摇头。
赶在安清武还没有继续往下讲话的气口,她随即请人坐下,说这事情她有法子。
此时。
卧床的安连氏也强撑病体坐起身,就等着安晴雪拿主意,总算看到了希望。
谁知安晴雪语不惊人死不休,脱口而出:“什么都不用干。”
“什么!”
安清武急得又噌地起立,站得笔直:“就看着我儿在牢里这么关着?”
果真是个急性子,一点就着。
“您别急啊。”安晴雪用两人都能听懂的大白话,好声好气地解释了一通。
简言之。
按照东梁律法佐以京城地方法。
安兆夫既不是牵头做事的提出者,又不是租地雇工的实行者。
他不知道具体如何实施赚钱,也不把控进度,只不过是个两眼一抹黑受人哄骗注资人。
更有甚者可说这钱就是安俊鸣从他手里哄骗投资,最多是落个过失助纣为虐的罪名,流放去穷苦之地。
好命的是,近来国库空虚。
皇帝下令凡是以无心之过犯下轻罪者,可向国库捐款免去刑罚。
说白了,就算安晴雪不在背后替安兆夫通路子,依照正常的罪名判罚也不过是虚惊一场。
“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
安连氏听闻此话,双手合十仰头直掉泪,难掩心中激动,只当是失财免灾。
“若不是你懂,我们还真以为儿子要被杀头。”安清武也红了眼眶。
从始至终都是安国公有意吓唬两人。
哄骗说安兆夫可能要被杀头,起初就是为了让两人阵脚大乱别置身事外,好去求安晴雪。
“你们还是被有心之人当枪使了。”安晴雪云淡风轻,看破不说破。
仅只高兴了片刻。
安清武又为难起来,连连叹气:“说来说去也得花钱。”
“银子都被儿子给了安俊鸣,成了赃款,哪里还拿得出钱来捐给国库……”
“实在不行,我去找大房家要!”
安连氏顿时激动,说话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也得把我儿子救回来!”
面对他两人的激动。
相比之下,安晴雪神色淡定,自觉唤来稚梅说去银库取钱:“钱我可以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