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雪随即确认安国公的状况。
手放上脖颈,脉搏微弱。
从表象上看,传话的丫鬟没有说假话,的确是气若游丝,整个脸憋得青紫。
该用的药都用了,哪怕是有起色也得过两日才能看到效果。
安晴雪犯愁无药可治。
但她还是强行稳住了心神,先以针灸扎穴位,扩宽了病人的呼吸要塞,解了燃眉之急。
“今夜你两人轮着休息,一刻不停盯着。”
收针起身,安晴雪不忘嘱咐两名守夜的丫鬟:“但凡又出现异样,只管来找我处理。”
“是,大小姐。”
这俩丫鬟是府上的老人,喊惯了往日里的旧称,脱口才觉有失体统,赶紧低头不语。
安晴雪在心里苦笑,也是难为这些下人。
她收拾好银针放回原位,临走前说:“我如今是太后干女儿,你们也不用为难,往后喊公主殿下便是。”
“是!公主殿下!”
丫鬟们松了一口气,规规矩矩送安晴雪出了门。
独自走在寒冷的冬夜。
穿过廊道,一阵风吹得透心凉,安晴雪方才觉得身上有些冷,赶紧把敞着的外袍拢了拢。
“阿嚏!”
猛然打了个喷嚏,从晌午忙碌到现在的她颗米未进,这时开始眼冒金星。
脚窜来窜去,站不稳。
安晴雪在将倒不倒的瞬间,即将失去平衡,后腰处却传来始料未及的温热。
“当心!”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裴玉嵇任由安晴雪跌落在怀里。
恍惚中转头,安晴雪盯着裴玉嵇的眼,不可思议:“嵇王殿下?”
“这么冷也不多穿点……”
“你快走!”想也没想,安晴雪用力推开裴玉嵇,“整个宅子都不能待,你为什么要来,你赶紧离开!”
任由她不停推搡,裴玉嵇没有挪动半步,直挺挺立在庭院里。
推不动的安晴雪开始闹脾气,手化作拳头往其身上招呼,嘴里抱怨不停。
“我没办法才接了这烂摊子,你不要命了要来这吃人的地方,裴玉嵇你赶紧走啊!”
说着说着带上了哭腔,听得人心疼。
裴玉嵇一把握住她的手,死死按在胸口:“本王若不是来见你,绝不往此处来,冷静点。”
他摆明了就是两眼只有安晴雪,不在乎其他任何。
早听妖狐从安府带出来的消息说疫病凶险,但裴玉嵇不在乎这疫病的凶险,只是要亲自来安国公府确认安晴雪可否安好。
听他说完,眼神里充满了笃定。
安晴雪终于难忍委屈,泪水夺眶:“该死,该死,该死!”
怨恨和懊恼攻破了心理防线,她万分自责,一头扎进裴玉嵇的胸膛大哭。
“整个城都要完了,我治不好,也救不了这么多人!”
整个院子里没有外人,安静得能听到她哭声的回响。
裴玉嵇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轻声一次又一次说:“别怕,别怕……”
嗓音温柔似水,像清流浇灭了安晴雪心里的焦躁不安。
不知哭了多久,安晴雪终于冷静下来,拿出多余的面纱让裴玉嵇戴好,之后语重心长说。
“殿下您得帮我一个忙。”
“你说,本王都听着。”
他温柔镇定的状态也令安晴雪渐渐稳住了心神。
安晴雪觉察出不得体,从裴玉嵇怀里抽身,找回心力说起疫病的事,带着嗡嗡的鼻音说。
“府上危急,我勉强用丫鬟们带来的药进行治疗,但如此下去撑不了多久……”
“你需要药?”裴玉嵇反问。
“不单单是药,还有纱帘等等的物资都需要,若是事情变得不可控只怕还需要人手。”
一字一句说得十分认真,安晴雪细数需要的药材告知裴玉嵇。
此事非同小可。
两人约定好,若无要事绝不可擅自行动,用信鸽传信及时告知沟通。
“好。”
记下了安晴雪需要的所有。
裴玉嵇隔着面纱望着安晴雪的眼睛,定定道:“切记保重好身体,按时吃饭。”
说完话,用轻功不声不响离开安国公府,像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紧紧盯着裴玉嵇远离的身影,安晴雪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也道不明。
夜已深。
稚梅确认安怡睡下灭了灯,将她妄图从狗洞离开的消息转告给了安晴雪。
本就因病情复杂一个头两个大的安晴雪,一听便恼了!
气得直拍桌子:“你尽管告诉安怡,她若再闹,直接关到柴房饿她两顿!”
她说到做到,但安怡却按兵不动了。
一连过去几日。
作为整个府上唯一懂医术的人,安晴雪忙着配药抓药,还不能对安国公掉以轻心。
昏天黑地,闭门造车,对城里的流言是一概不知。
京城里甚至传出了安国公已死,府上关门不开是因为死因见不得人,府里在办丧事的传言。
但也有道听途说知道的真相,道是安国公生病,关门怕是病传出来。
一时京城中人心惶惶。
俞家也得知此消息,俞关甚至从宫中听闻太后前几日让安晴雪上门看病。
如今太后闭门不出。
他急得去安晴雪府上问,确认安晴雪就在安国公府上治病还叫了府里的丫鬟去帮忙,一直未归!
俞关坐不住,带着俞开阳上门找安晴雪。
两人的行踪被裴玉嵇暗中交代的妖狐发现,为以防万一,于是也一齐跟了去。
“镇国公大人,俞大人!”
妖狐在两人临近安国公府时现身,大叫喊停两人脚步。
一前一后,父子两人疑惑转头,是个从未见过的面孔,不免生出疑惑对视。
“您是……”
“我乃是在安姑娘府上的武师傅,前些日子姑娘带了话,不让任何人去安国公府看望。”
熟练的自我介绍,妖狐以防两人不信,从怀里取出信件。
这封飞鸽传书由稚梅专程留在家里,就是怕有人来府上找安晴雪会闹出岔子,好加以佐证。
“您过目。”
信上的笔记隽秀,撇捺尤其有安晴雪独有的味道。
俞开阳见过安晴雪写的断绝书,一眼认出就是她的字:“没错,是晴雪所写。”
镇国公看着信,紧锁眉头,暗自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