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宁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张培才回过神来，不自觉地皱着眉头。
旁边士兵轻轻咽了口唾沫，斟酌了半晌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便见张培沉着脸抬脚离开了，只留下一句不辨情绪的话来。
“让宁子由来见我。”
士兵连忙应声，恭敬地目送着他离开。
张培乍一回来便要重新接手后勤事务，宁子由这几日为了给他整理文书忙得脚不沾地，用膳都得挤出时间来，来了这小厨房时是入夜已深了。
将披风解下随意挂在一旁，宁子由拖着一身疲惫在虎皮垫子上坐下，士兵见状连忙端上饭菜，瞧着宁子由狼吞虎咽地将盘中饭菜一扫而空，他犹豫着斟酌了一下字句。
最后还是欲言又止地开口。
“宁大人，今日张副将来过这儿，恰巧撞上了我们为将军夫人备膳，他以军中不得搞特殊为由斥责了夫人一番，而后又嘱咐我让您去见他……”
士兵声音迟疑，面容上满是担忧。
听完这话，宁子由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一瞬间，他又面色如常地垂眸想了一会，喃喃道：“这次算是连累了将军夫人……”
想起士兵还在面前，宁子由回过神来对着他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得到回答，士兵松了口气，点点头便下去了。
到了张培的营帐中时已是深夜，但帐中仍旧灯火通明，桌上蜡烛烛火跳跃，黄色的暖光衬得人的轮廓都要柔软几分。
张培靠在小椅上，听见声音后下意识抬眸看过来一眼。对上宁子由恭敬的目光之后才稍稍将眼前的布防图拿得远一些。
“子由。”张培淡淡出声，“自古以来没有女子入军营的道理，你非但不劝她离开，反而给她优待？”
话中听不出什么明显情绪，宁子由却莫名感受到这话背后的深意。
他心下一跳，低了低头，斟酌了一会儿便准备开口解释：“副将军……”
“张副将！”
谁知还没等宁子由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急促的熟悉声音，两人一同循声看去，便见到刘副将匆匆掀开帐门进来，面色有些焦急。
“方才我们演练时发现军队里的弩车坏了，但实在看不出缘由。”他顿了顿声音，又道，“若是您现下有空闲的话，可否帮忙去看看？”
弩车坏了？
张培拧紧眉头，心下一阵不爽快，抬眸狠狠剜了宁子由一眼，同时站起身来：“从我驻守边疆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听说弩车也会坏！”
“果然，有女人在的地方，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话一出口，宁子由脸色微变。
后进来的刘副将虽不知道先前两人在讨论什么，如今乍然听到这句话，心中当然有了点数。
这是在说……
他晦涩地看了一眼张培，也没多说什么，见他脚步匆匆便也跟在后面出去了。
“应当是最近这些日子战事频发，常用弩车，再好的弩车也经不起这般用。”刘副将抬手指了指一旁坏了的弩车，思考了一会儿又道，“不知张副将可知如何来修？”
张培上前几步，抬手拍拍这拍拍那，最后蹲在弩车前皱紧眉头。
他虽管后勤，但多数情况下也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使用弩车杀敌倒是不在话下，可看着这表面完好无损但实际上莫名无法使用的弩车，他不得不承认。
让他这会儿来做修葺弩车这精细活，他还真不会。
犹豫了一会，他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跟来的宁子由，直接道：“你来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