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傻小子,见到你姐姐也不知道叫人。”看着杵在门边的纪景年,慕婕嗔怪道。
“梵音姐。”纪景年抿了抿唇,垂着眸走到被慕婕挪得老远的椅子上坐着。
时音颔首回应。
她老江湖了,心里纵使有万千情绪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小楚吃饭了吗?”慕婕见时音只身一人前来,身边也没有人照顾,怕她还饿着。
“还没。”时音摇摇头,摸了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其实时音肚子不饿,她在家里嘴没停过,但如果她一个人盯着俩人吃饭还挺尴尬的。
“阿年,去楼下餐厅帮你梵音姐姐再打两个菜。”慕婕一面使唤着纪景年,一面拿出碗筷给时音盛了碗饭。
纪景年正准备起身,时音一把将他按住。
“不用麻烦了,我还不是很饿,随便吃点就行。”时音扬着笑对慕婕道。
纪景年目光下移,落到手上。
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她刚刚留下的冰凉触感。
怔愣了一瞬,纪景年重新端起桌上的碗筷吃饭。
“这孩子。”慕婕瞅了纪景年一眼,小楚随口说了句推辞的话他还真就不去了。
一顿饭吃得温馨,慕婕看着两个孩子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心里升腾出一股满足,颇有一种儿女双全的感觉。
她以前就想生个女儿,可惜老纪总说生孩子太危险了,有了阿年继承家业就够了。
现在她虽然没有亲生的女儿,但小楚这孩子待她们这般好,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慕婕见她孤身一人,有些心疼。眼看着小姑娘都二十八了,家里也没个父母操劳亲事。
“小楚谈男朋友没啊?”慕婕忍不住关心道。
闻言,时音和纪景年皆是一顿。
“还没呢阿姨。”时音浅笑着,“工作比较忙,没什么时间谈。”
时音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纪景年眸色暗了一瞬,埋下头吃饭。
“那可得抓紧,工作的确重要,但也不能耽误人生大事啊。”慕婕语重心长道。
说着,她夹起一块胡萝卜准备放时音碗里,却被另一只碗截了胡。
“你干嘛?”慕婕秀眉一挑,阿年这孩子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她不爱吃。”纪景年继续扒着饭,头也不抬。
时音也没想到纪景年会做出这事儿,心中错愕着,也不敢看慕婕的眼睛了。
“噢噢原来是这样。”
慕婕也没觉得纪景年知道时音的喜好有什么不对,心下有些自责自己太过粗心,以前和她吃过这么多次饭都没注意到这事儿。
饭毕,纪景年起身洗了碗筷。
时音见他不走,索性也坐着和慕婕一起唠嗑了。
一会儿谈纪景年的童年糗事,一会儿聊明星八卦,又一会儿说流行的服装款式。
太阳西斜,阳光穿过窗户照在时音身上。
时音微微眯眼,用手遮了遮眼睛。
忽地,坐在沙发上的纪景年起了身。
时音的目光追随着他,正讲到兴头上的慕婕也扭头看去。
纪景年解了绑着纱帘的蝴蝶结,挥手遮住了半个屋子光。
“大白天的你拉什么窗帘。”慕婕怪异道。
“晒到我眼睛了。”纪景年淡声道。
“你又晒不到,难道你背后还长了眼睛不成。”慕婕蹙着眉头,这小子今天行为太过怪异了。
他明明是背对着窗户的。
慕婕看着纪景年坐下,随即一愣,看向面朝着窗户的时音。
纪景年垂着眸没吭声,时音也干眨了眨眼沉默了。
她的手心起了一层薄汗,有种被抓奸的感觉。
“哎我刚讲哪儿去了?年纪大了记性就是不太好了。”慕婕轻咳一声,总觉得气氛有些凝滞。
阿年从小便是心细如发,洞察力一向很好。
但慕婕心里隐隐感觉有些怪异,虽然她说不上来原因。
“你说上次逛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熟人。”时音接住话头。
“啊对对对,那是……”慕婕拍了一下脑袋,再次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遇到的趣事儿。
两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夜色已经浓了。
王叔还等着,时音控制着轮椅对身后的人道:“不是还要回去拿东西吗?一起吧。”
纪景年刚准备拐弯的步子一顿,垂眸凝视坐在轮椅上的人。
他的脚像生了根,却在时音认真的目光下妥协了,终是跟着她坐上了车。
纪景年安静地坐着,眼睛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总觉得这车开得太快了些。
两人到家下了车,王叔开着车往车库而去,他的任务完成,也终于可以下班放假了。
时音则领着纪景年径直走到客厅。
偌大的客厅此刻放着两个超大号行李箱。
“你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时音扯着一抹笑。
看着她毫无所谓的笑容,纪景年却觉得心脏被狠狠地揪住了喘不过气来。
整个人像是坠入寒潭,从头到尾凉得透彻心扉。
四年,却捂不热这个女人的心。
他是她可以随意抛弃的玩物罢了。
甚至,她根本不屑于碰他。
纪景年滚动着干涩的喉咙,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好的。”
他迈步上前握着行李箱的拉杆,单是如此就像是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他自知狼狈,现在只想逃离。
然而,那人却不放过他。
“你欠我的怎么还?”时音的声线冰冷,语气中没有一丝人情味。
纪景年觉得心口发麻,他紧绷着脊背,然后松开了手,转头凝视着时音。
“欠你的钱我都记着的,给我三年时间……”二十二岁的纪景年早已没了十七岁时的意气风发,他的语气近乎哀求。
“我不缺钱。”时音冷漠地打断。
“那你想要什么?”他还有什么?
纪景年沉着眸子,眼里一片死寂。
“你知道的,我是个商人,养了你四年,总不可能没有图谋吧。”时音自嘲般地嗤笑了一声。
纪景年不笨,他听懂了。
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她是觉得放他离开自己吃亏了。
纪景年忽地惨然一笑,他摸索着解开领带。
“好。”喉结滚动,声音嘶哑。
给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