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飞机时音犯困得不行,为了腾出时间来,所有进度都往前赶,昨晚又熬了个通宵,现在实在是困倦。
头等舱空间相互分离,另一边的纪景年却神经紧绷,坐得笔直。
谁家好人出差坐头等舱啊?
取机票的时候没注意看,现在才后知后觉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家里破产前他倒是经常坐,以前跟着时音的时候也不是没坐过。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就一刚毕业不久的打工人,何德何能啊。
正在忐忑的时候,一旁的隔板缓慢降下。
纪景年似有所查地扭头,时音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纪景年:“!”
放平的座椅连成了双人床,空乘进来换上了通铺的床垫和床单,然后又不发一言地关上上了门。
纪景年滚动着喉结,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单人床不好翻身,就借你点位置,不介意吧。”时音玩味地勾唇一笑。
她因为腿疾习惯了平躺,什么时候翻过身啊。
这一点纪景年心知肚明。
毕竟他在她房间睡过四年地板,对她的习惯早已了如指掌。
她在逗趣他,像是对待阿猫阿狗那样。
但是他能怎么样呢?这机票都是她买的。
“过来。”时音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她像是有什么神奇的魔力,总让人忍不住照她的命令行事。
纪景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硬着头皮在时音身边躺下。
他睁着眼睛,僵直着身体。
脖颈间有温热的气息传来,忽地一只手横在腰间。
那只手像灵动的鱼儿游弋着,纪景年脸腾地一下红了,紧张到不敢呼吸。
“瘦了,手感变差了。”一手下去全是骨头,摸起来硬邦邦的。
听着她略显不满的语气,纪景年一整颗心蓦地下坠,脸上的红潮褪去。
谁的手感好呢?
是那个医学世家出身的年轻企业家白云峥吗?
纪景年心里一团乱麻,他多想质问他们的关系。
但又无数次欲言又止。
连他都不得不承认,他们门当户对,外貌般配,连狗仔拍的照片看上去都很登对。
更何况,她默认了他们的关系不是吗?
纪景年不禁想起往事。
他跟着时音的四年不是没有被狗仔蹲过,每当拍到什么照片,她都第一时间澄清,甚至是花大价钱从狗仔手里买断照片。
她说他是她的弟弟。
什么弟弟啊,他们有血缘关系吗,什么弟弟能照顾到床上去吗。
泪水在眼里打转,纪景年伸手用胳膊挡住了眼睛。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蓦然回神时身旁的人已没了动静。
纪景年垂眸看去。
不知何时,她靠在他臂弯沉沉地睡去了。
她眼下泛着青黑,眉头紧蹙,一脸倦色。
不知道多久没合眼了。
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呼吸声有规律地萦绕在耳边。
纪景年分外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他不禁地抚上她皱紧的眉头,指腹轻轻地摩挲着直到舒展开来。
总算不那么冰冷了。
忽地,飞机一阵强烈颠簸,桌上的东西猛烈摇晃。
纪景年下意识抱住身边的人。
他知道这是遇上了大气湍流,果不其然,很快飞机又恢复了稳定。
怀里的人还紧闭着眼熟睡着,丝毫没有被突发的情况所影响。
纪景年紧了紧环抱着的手。
方才有那么一刻,他产生了一个邪恶的念头。
他想的是,如果飞机失事,她也就能永远在他身边了。
没有别人,也无关身份,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只有他和她。
时音对纪景年危险的想法浑然不觉。
虽然她感受到了颠簸,但是一点也不慌。
一来阿霖早就检测到了湍流,二来男主自带光环不会因为飞机失事噶了。
所以她很放心。
只是纪景年箍住她腰的手实在有些紧。
时音闭着眼扭动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反正她是看清楚了,这人口嫌体正直,一遇到点事儿就原形毕露了。
时音这一觉属实睡得舒服,一觉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睁眼就是纪景年那张俊脸,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像是一尊寂静的雕像。
时音美滋滋地欣赏着,成神的福利啊这是,能泡到落魄时期的男主。
就这神颜,俊美得可以媲美九重天上的神仙。
……
下了机,接机的人已经候着了。
一行人在酒店安顿好后,纪景年以为该去见客户了,于是身着正装出了房门。
男人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一向垂落的刘海此刻全梳了上去。
看起来多了一分冷峻,两分斯文,三分成熟。
“你干嘛?和我去吃个饭要不了这么正式吧。”时音知道他是误会了,但也没有澄清,只是故作惊讶打趣道。
纪景年怔愣了一瞬,一抹红色忽地窜到耳根。
闻言,身后的凌沐泽和程千雪也是相视一笑,总裁真的好会捉弄人。
心疼纪景年三秒。
然而,下一秒他俩就笑不出来了。
“千雪沐泽,你们自己去吃饭吧。”时音扭头说道。
纪景年穿得那么正式可不能浪费,也只有她可以欣赏。
于是,时音重新选了家法餐。
这是一家露台餐厅,长廊墙上挂着油画,屋顶的水晶灯晕出暖黄色的光,美得像是置身于童话世界。
穿过簇拥着蔷薇的长廊,服务员引着两人入了座。
小圆桌上已经摆满了餐点,琉璃制成的餐具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见时音坐着轮椅,侍应上前移走了多余的椅子。
“Merci.”时音浅笑着谢道。
侍应礼貌地摇了摇头,将这方天地留给了两人。
时音回头,纪景年正目不转睛地看她。
他早就知道她精通英文,但是从不知道她也会法语。
从她用法语订餐开始,到和司机沟通,再到现在和服务生对话,她一直都很从容,发音和用词也十分地道。
所以,她还需要什么法语翻译?
坐头等舱他还能给自己找个借口,毕竟程千雪他们也是同等的待遇。
可是如今,全程不需要他说一句话,他根本毫无用武之地。
那么,让他陪同的目的是什么呢?
如果不是他接到这个任务,她是不是也这样对待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