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绥洲切着菜，垂眸：“好。”
他之前就想杀谢洛。
但他不知道，谢洛对叶桑而言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是否特殊，又到底有多特殊。
他只是看出叶桑不喜欢提，就也没问过。
他和谢洛之间的交集，顶多也就是叶桑。
没有仇。
他想杀谢洛，又怕惹怒叶桑。
现在，谢洛先下手杀他，拿叶桑骗坑他。
他上当，是他不行。
即使叶桑不说让他动手，他也会去杀谢洛的。
叶桑此时开口，顶多是让他没有顾忌而已。
厉绥洲没再多说谢洛，把搬好的蔬菜沙拉端给叶桑：“等明天结束了，我们就回帝州，重新分析一下你的血样好不好？”
他语气轻柔地哄着。
叶桑垂眸：“好。”
她愿意就好，厉绥洲松了口气。
厉绥洲继续做别的菜：“过段时间，我们就去不夜京。”
当前为止，不管是他的身世，还是叶桑的来历情况，又或者是黄泉如今的掌权者，一切的根源，全部都指向了不夜京。
或许到了那，一切就有答案。
叶桑没意见。
权司鸣回京州一个月了，还没有回来。
倒是偶尔地打电话。
红烟也跟叶桑打了两次电话，说季眠的事。
她又跟季眠打了两架。
她的确打不过季眠，但她不服，所以还是打了。
不过在叶桑叮嘱之后，她也做好了打不过就跑的准备。
可这两次，她发现，季眠对她没有下死手了。
红烟目前的线索，确定季眠跟黄泉有关系，可也确定，季眠绝对不是黄泉的人。
她问季眠为什么杀她，又为什么跟黄泉的人勾结，季眠也不回答，就一直无害地笑着。
红烟问叶桑：“桑爷，她到底什么来头？”
看着才二十左右的年纪，身手那么厉害。
“她……”叶桑顿了顿，“古武世家的。”
季眠来自幽州。
幽州有很多古城古镇，也有很多深山老林，很多古族都在那边隐居，像普通人一样。
之前那个乌晶晶就来自幽州，
季眠也来自那里。
不过，她们俩并不认识。
季眠从出生起，刚满月就开始用药材泡澡药蒸。
满月那会得多小啊？
一个刚出生一个月的婴儿，有的风都不能见，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无比脆弱的。
她却被摁着药蒸，任由哭得撕心裂肺也没办法，直到受不了，奄奄一息要没命的时候，才会被拎出来进行抢救。
几乎一周一次。
婴儿的皮肤嫩的，随便碰一下都能留下痕迹。
她被强行药蒸不说，那些药会改变筋脉骨头，还会很痛，她每次出来后进行抢救上药，身上皮肤也还是被烫得脱了一层又一层皮。
除了药蒸，季眠同时还要接受文化的教育。
婴儿没有自主意识，不管饿了还是什么都只会哭闹，连大小便都控制不了，更不要说接受教育了。
季家就用收音机放，让她听。
听不懂也听。
或许是方式太过变态残忍，也许是那些药蒸有效，在季家不断地各种魔鬼教育下，她两岁就学会说话，虽然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三岁的时候，开始熟练，背乘法口诀，识字。
五岁，开始习武，学习文化知识。
她没去学校上过学，都是家里请老师教。
因为她家里觉得，去学校上学是在浪费时间，在家里学的话，一分钟可以掰成两分钟用，一心二用，甚至三用地一边练武，一边听老师讲课，听收音机播放的知识。
还必须会背。
她的学习有指标，达不到，就会被罚挨打。
厉绥洲一岁识字，五岁习武，他只能说是个天才，是被血脉基因影响后的聪慧。
而季眠，纯纯是被用各种变态方式教育出来的。
童年，呵护，她什么都没有。
只有痛苦，学习，痛苦，学习……
那些非人的残忍方式，都可以称得上是虐待，但对季家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
那些事情，寥寥几句都能说完。
无人能知道，那有多痛苦。
在那种非人的折磨训练下，才十二岁的季眠，就在幽州一众古族子弟的比试里拔得了头筹。
那时候的她，就像是一个被训练出来，输入了程序的机器人，一切行动都听从季家指令，没有丝毫自己的思想意识。
十三岁，开始成为刀，替季家杀人赚钱，替季家扫清障碍，成为幽州古族之首。
季家会对每一个出生的孩子进行这种教育对待，但成功长起来，养成如此厉害的，季眠是第二个。
季家以为有季眠在，以后的季家就会恒久。
没有人想到。
季家成为幽州之首后的第二天，季眠一把火烧了季家，杀了季家除了她父母以外所有人。
逃离了幽州。
她像是一个只需要负责杀戮的机器人突然“觉醒”了。
叶桑碰见她的时候，她正在杀人。
因为她没钱，她直接从路边小摊上抢吃的，被老板抓住让她赔钱，她说她没钱，那老板看她长得怪漂亮，还有点呆傻的样子，就把她骗到了店里，想要欺辱她。
叶桑并不是路过，而是跟着异端局的人前去那里执行任务，捕捉到了季眠这个人。
季眠被带回异端局后，谁的话她都不听，除了叶桑。
她说叶桑像她阿姐。
她的亲姐姐。
在出生后，也是跟她一样的培养流程。
但她姐姐“觉醒”得早，不甘家族摆布，想要逃离，被家族给“销毁”了。
在季家，男孩是继承家业的，也要自小培养身体，习武保护自己，学习经营知识。
而女孩，就是要被训练成杀人机器的。
若死了，还会有下一个。
季眠在异端局重新接受教育，才变成现在这样，不过，她依旧还只是听叶桑的话。
她没杀她的父母，却也把他们给废掉了。
季家不会再有下一代，那破规矩自此崩塌。
三年前季眠才能自理，像现在的正常人模样，她去了昭成古寨，在那里待了很久，干民宿导游赚钱，也是帮叶桑守着那里。
幼时的变态经历，让她下手非常的狠。
即使再来十个红烟也打不过她。
红烟能从她手里活着跑掉几次，很厉害了。
也怪不得，她那个人让人感觉很怪很怪。
红烟同情她，可不会因为这些就去原谅季眠杀自己。
不过季眠的性格，应该不需要，也不想要别人的同情。
红烟道：“她杀我，绝对是带着什么目的的，但现在，她跟我打，却没有下死手……”
可到底为什么，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