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侯府前堂里,烛光丝丝燃起。
姜老夫人坐在正位之上,一脸的凝重。
镇远侯脸色阴沉的坐在她身旁,侧方坐着小腿已经包扎的柳氏,还有跪在地上的姜鸾。
姜鸾眼眶通红,哭得泪流满面。
“父亲,若非是母亲,鸾儿便可能死在了及笄。”
镇远侯紧紧握住拳头,脸色极其难看。
“这凉王竟猖狂至如此,竟敢在鸾儿的及笄上如此!明日朝堂之上,我定让圣上为我主持公道!”
身旁的柳氏瞧了他眼,随即将姜鸾扶起来,安慰道:“鸾儿,别哭了,我们鸾儿今日都是为了寻自己的姐姐。”
她看向那边怒气冲冲的镇远侯姜敬安。
“侯爷,明日就算你在朝堂上参凉王一本,也无用。”
“如今的凉王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子了,就连陛下都要包容他三分,就算参了他有什么用呢?
“若是惹怒了陛下,恐怕更为不妥。”
“妾身以为,我们姜府的人,以后见到凉王能躲多远,便躲多远。”
“若非当初,侯爷让陛下送凉王去北狄,也不至于......”
“好了,此事莫要再提了。”姜敬安有些不高兴。
姜老夫人一双陈老的眼睛盯着姜鸾。
“好端端的,为何会去琉璃苑?明知凉王对我们姜家就有心结。”
姜鸾听到姜老夫人责怪她,哭得愈发大声。
“祖母,您这是在怪孙女吗?”
“姐姐在宴席上喝了一杯果酒,就故意说身子不舒服。”
“我们的丫鬟带她去休息,可她偏偏挣脱丫鬟,前往琉璃苑的阁楼。”
她继续道:“谁知没过多久,这广德府的公子也去了姐姐的房间里。”
“谁知道,他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为何凉王殿下会在里面?”
“那么多丫鬟仆人,看到姐姐和裴公子一前一后的进房间。”
“姐姐或许......早就和裴公子苟且离开了。”
“住嘴!”
柳氏见姜鸾说的直白,立马出言制止。
她不是怕姜鸾说,而是若不这样维护姜鸾,姜老夫人和镇远侯定会怀疑。
况且,她还要维持她慈母爱女的形象。
“鸾儿,怎么能如此说你姐姐呢?”
姜止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疾言厉色的对待过,马上留下了委屈的泪水。
“母亲,鸾儿说的是事实啊。”
“姐姐才回来不到半月,府上便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哥哥的腿疾愈发严重,表姐的铺子生意一直亏本。”
“如今,女儿为了去寻她,还害得母亲遭此劫难......”
她哭得梨花带雨,窝在柳氏的怀里。
此刻的姜老夫人,面色铁青,就差点最后一把火了。
姜鸾继续道:“当年......”
“若非姐姐十岁从凉州回来,幼弟也不至于......无辜惨死。”
“是她!是她亲手杀了幼弟!是她让姜家没有顶梁柱!”
这句话,仿佛惊天之雷,在姜老夫人的脑海里炸开!
柳氏故意斥责着姜鸾。
“鸾儿,你再多说一句,别怪母亲家法伺候你!”
话是这样说,可如今看姜老夫人气成这样,她别提有多高兴了。
姜老夫人神色骤然一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这丫头才回来没多久啊,竟然......”
一旁的柳氏见状,立马打圆场,一副慈母的样子。
“老夫人,如今这裴公子也被凉王杀了,妾身就是怕旁人对止儿说三道四的。”
“这往来的宾客都看到了止儿和裴公子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刚才我去止儿桃绘院,也未曾见到她回来。”
“就怕止儿年纪小不懂事。”
“虽然裴公子被凉王所杀,可毕竟还是牵扯到止儿。”
“况且,裴家还与鸾儿有婚约,这要是怪罪到止儿身上,如何是好啊?”
姜止跟着吴嬷嬷到前堂时,听到的便是柳氏这假慈悲的话。
表面上是为了她着想,实则就是想要坐实她与裴求的奸情。
见她来了,柳氏立马起身,笑脸盈盈过去,“止儿,你终于来了。”
“刚刚小娘去院里寻你,你都不在?”
不在?真是睁眼说瞎话。
姜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姜止身子一侧躲开她,就往姜老夫人和镇远侯面前去。
柳氏面上的笑容凝固,有些尴尬的摩挲着自己的手。
“止儿,怎么晚了,你去了哪里,让母亲和妹妹好找。”
姜止冷笑道:“我一直都在院子里,还顺便惩治了下人。”
“惩治?”
“我院子里的刁奴,吃我饭食,诱我犯事,我给杖毙了。”
姜止云淡风轻的说出来。
杖毙?
柳氏有些震惊。
她看向镇远侯和姜老夫人,平静道:“父亲,祖母,找止儿何事?”
姜老夫人抬眸,看到姜止的那一刹那,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幼弟的那晚上,她一口气气得提不起来。
“啪!”她手掌猛地拍在了桌案上。
“还不跪下?”
姜止一脸疑惑的看向姜老夫人,“祖母,不知孙女所犯何错,为何要跪?”
姜老夫人怒喝道:“一个姑娘,为何私自去偏院阁楼?还被那么多的丫鬟仆人看到?”
“裴公子也去了阁楼上,被凉王杀了。”
“祖母问你,你可知此事?”
姜止深吸了口气:“孙女怎知?”
姜老夫人一怔。
她竟敢顶嘴?
“我喝了小娘给的一杯酒,便觉得身子不舒服,就先行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没去阁楼。”
“许是晚上侯府的光线太暗,丫鬟仆人看错了,误以为是孙女。”
“还害得母亲和妹妹白跑一趟,得罪了凉王。”
她又看向镇远侯。
“父亲,你可信女儿?”
镇远侯面色铁青,沉默不语。
他看着姜止片刻,语气深沉道:“我自然相信我的女儿,爹爹自然信你。”
“只是,你的行踪的确存疑。”
“如今,这裴家是与姜家有婚约的,这裴公子被凉王所杀,就怕裴家追究到你身上,到时,为父都难护你。”
姜止冷笑:“女儿没去阁楼,母亲和妹妹不也没在阁楼看到女儿吗?”
“这裴公子冒犯凉王,被凉王所杀,为何会怪罪到女儿身上?”
姜止缓缓走向姜鸾,动作轻柔的握起她的手,“反倒是妹妹,为何自己的及笄礼会跑去偏院呢?”
姜止话里话外都是讽刺挖苦姜鸾。
姜鸾紧咬着嘴唇。
柳氏见状,担心姜鸾心中不快,出言道:“止儿,妹妹也是担心你。”
“哦?”姜止勾起唇角。
“我猜测这广德侯府,定不会如我们姜府这般糊涂,什么脏水都往自己人身上泼。”
“你——”姜鸾话咬着牙没说出来。
她这番话是对着全家人说的。